《反派她有拖延症》 

    一整个下午，季溯清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坐立不安。

    正如迟轻加所说的，他有点神经过敏。

    尤其是在有关程姰的事上。

    或许他根本没必要费尽心力阻止她和威域发生冲突，或许找到机会除掉她才是正确的做法。

    汽车机器人毛毛载着那张礼物磁卡停在充电桩旁，车前灯亮了亮：“充电完成，请主机指示，是否继续昨天晚上的任务送出磁卡？”

    季溯清的声线毫无波澜：“任务结束，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插手她的事。”

    汽车机器人毛毛自觉打开引擎盖，车身微微侧翻，磁卡落在桌面上。

    “把磁卡放回储存器里，别乱扔东西。”季溯清提醒道。

    车身发出轻微震动，随后机械运转的声音咬合着扩开，淡蓝色的电路纹理断裂、伸直，露出纹理下复杂的结构，车轮收缩，机械臂关节展开后，机器人形态也完成了。

    十厘米高的迷你机器人曲起关节捡起桌面上的磁卡，端正地抱着磁卡走向储存器。

    终端上多了一条新消息，是私人信息搜索AI千界发给他的调查报告。

    季溯清扫了一眼，对刚关上储存器的汽车机器人毛毛道：“帮我联系她。”

    机器人毛毛身上淡蓝色的纹路散发出的光更加耀眼，像有什么即将破壳而出，十几秒后，毛毛回答道：“好友程姰当前不在线，消息已发送未读。”

    当前不在线？

    在网络四通八达的时代，终端不在线的情况只可能是终端关机。

    不安的感觉升腾上来，季溯清下达了下一个指令：“联系伏悯教授。”

    毛毛：“师长伏悯教授当前不在线，消息已发送未读。”

    两个人同时不在线。

    季溯清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能找到她最后的定位吗？”他问。

    机器人毛毛在桌上坐下了，开始外放录音，是十分钟前季溯清的声音。

    经过压缩的录音声音听起来有些扁扁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插手她的事”“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插手她的事”……

    季溯清：“……毛毛。”

    机器人毛毛紧急收起机械臂，折成汽车的样子，抱头鼠窜。

    **

    意识接入网络空间后，产生了同感幻觉，人仿佛置身三维空间。

    在威域内网入口处高大不见边缘的白色墙散发着冰块的冷气。

    伏悯的意识在这里编写了一串代码，体现在这个空间里便成了一个具象化的审讯室。

    “说吧。”他看向程姰。

    面对不近人情的审判官，程姰只能交代：“今天早上，我从青年旅馆退房的时候，前台给我投放了一份定向广告，希望我能去威域旗下的构域公司参加仿生人研究，她向我展示了她超常的愈合能力，我觉得这可能是威胁。”

    坐在审讯桌对面的伏悯道：“不尊重你的招揽不算橄榄枝，他们并不真正承认你的才能，而是从一开始就怀有恶意。”

    程姰：“我也觉得，一定有阴谋，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拒绝的话，我会死吗？”

    伏悯沉默了片刻：“你想知道他们的仿生人研究有没有联邦的秘密授权吗？”

    “什么？”她懵了一瞬。

    “共犯。”他简单说了一个词。

    她刚才说过，她撒谎的目的是让伏悯教授和她成为共犯，这样就没有理由“两清”了，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插手他的事。

    事实上程姰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命，她没有在非剧情线里做过这种冒险的事，最冒险的举动就是欺骗他了。

    但是这回，无论她是做还是不做，都得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

    所以她骗了伏悯教授，把他牵扯进这件事中。

    倒不是为了利用他的能力，而是另有打算。

    只是现在她找不到系统，暂时无法验证自己的策略。

    她为难地说：“教授，让我先退出一下，我脑子有点乱。”

    伏悯没有勉强她，在思想中编码结束了这次进程。

    审讯小盒子，冒着寒气的防火墙，漂浮着的斑斓展览品，这些网络空间里的影像一起淡下去。

    程姰感到一阵眩晕，回过神来，看到自己仍然在办公室里，那层光幕隔绝着来自外界的打扰。

    伏悯取下自己的头盔，站起身走到她旁边，俯身给坐在操控椅上的她取下头盔。

    他俯身的时候，从肩上滑落的银发几乎垂到她的面前，她心里一空。脑袋上也随之一轻，他拿走了她戴着的头盔。

    “还好吗？”他问。

    “头有点晕。”她说。

    “第一次？”他问。

    “是的，我第一次接触这个。”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