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揭露 第(2/3)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
令人惊骇的是,他不但长了对毛耳朵,还有条赤红色的尾巴。因被火烧过又淋了雨,结痂的伤口反复渗出血渍,格外触目惊心。
街坊们顿时哗然,本就在交头接耳的邻居议论声更大了些。
那些胆小的,连往后退了几步,躲在旁人身后,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甚至恐惧得低声咒骂起来。
也不乏大胆的,在人群里问出了声:“这不是你家孩子吧?莫不是在山里头捡的?”
“金斗山那种地方捡的吧,这道长是来收孩子的吗?”
阿誉好不容易得以喘息过来,迷茫的目光在熟悉的邻里们脸上逡巡一圈。没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力竭坐在身侧的蓟阿婆转过脸去,在一片阴影中沉默不语。
阿誉直勾勾地盯住李翁,对着他恨恨地呲了呲牙。
李翁见状,先是面露恐惧,复又趾高气昂,脸上深深的沟壑都扭曲起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姓胡的一家异种狼子野心,没死在火里已经是天恩。”他高声喊道,“这皆是尔等的命数!”
说罢,他竟笑出了声,嘴里也语无伦次起来。
胥吏和坊众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阿誉还在看着蓟阿婆。
蓟阿婆的儿子来了。那是个比胡之琼还壮实的大个子,将他母亲移至远处的空地,坊内的医师前来为之查看。
这边纷纷扰扰并没有打扰到他们。
她儿子听见动静,回头觑了会儿东家李翁片刻,继续与药师说话。
阿誉在身体的疼痛和街坊的议论中,面露期待地望着远处的 那个人。
蓟阿婆感应到什么,怔怔地回望过来。
小孩没有喊叫,没有说话,但蓟阿婆已经明白了他的疑问。
她面色发白,神情中夹杂着忧虑和复杂,低下头不再看他。
事情暂时有了部分结果。
李翁纵火是肯定的。
而他究竟纵火烧的是人还是非人,是谋害还是除害,胥吏下不了定论,要将他带回府衙。
坊丁们通通行动起来,把聚集的居民驱散回家。经历了一场大火,又直面了人变成狐狸的诡谈,回去吃点喝点,早点休息。实在害怕得紧,煮点柚子叶,天亮了再去隔壁坊的寺庙里拜拜。
以至于胡之琼一家,毕竟是受害者,他们不敢把人或者狐带走。不过留在西二弄是极不妥,只能劝他们离去。
元黎道长接下了这个活,跟胥吏交涉起来。
案子还是得审的,不一定要胡家当庭。实际上若不是差事在身,胥吏也有点犯怵。
元黎留了金斗观的地址,众人呼啦啦散去,只留下一座残破的房子。
这一份被家人辛苦攒下来的薄产,一夕之间被烧了个干净。
阿誉被压断了腿不能动,他的兄姐已经去废墟里捡幸存的物件,想着剩下点什么打包带走。
元黎呼噜了几下阿誉的头,“走吧,我们道观不大,借个宿还是可以的。”
他痛苦地抬头,本就淋雨发抖的身子颤动得更厉害。
他问道:“我们能讨回公道吗?”
无人能回答。
“我没有做过坏事,我是个好人。”他喃喃道,声音几不可闻。
胡之琼黯然地抱紧幼子。
阿誉又问:“那我刚刚没有叫阿婆,阿誉做的对吗?”
元黎与他对视半晌,答道:“对。”
阿誉木然点点头。
“道长。”旁边插进一个声音,似乎就是刚刚那个大胆的人。
几人都望向对方。
这人没有离去,手里拿着几个纸包远远地呼唤元黎。她惊奇地发现对方是庙会上遇见的药师。
药师在阿誉盈着水意的目光中伸长了胳膊,把纸包递过来,“这是鄙店配的治烧伤的药膏,还有一些小儿发热的药材,煮了喝便可。”
不待元黎说什么,他尴尬一笑,对胡家人说:“我不大敢医阿誉,不过这些药你们应当是需要的。”
交付了一串药包,药师不慌不忙地扬长而去。
胡家人收拾好了一小包行囊,离开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元黎两人坠在后边,见阿誉还在不断回头。
众人相互搀扶着连夜出城。
小小的阿誉趴在胡之琼背上。腿伤加上发烧,这孩子已经说起了胡话。
“婆婆……”
“阿娘……回家……”
“吃药……”
阿誉的呢喃渐渐低落下去,最终化作低不可闻的呜咽。
元黎轻轻地叹息一声,如同一片羽毛落地,在心头挥之不去。
几人加快速度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