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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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手胡乱在半空中抓个不停,似乎在拼命阻拦什么脏东西近身。

    他挣扎的声响过大,连远处的狱卒都探过脑袋。

    临祈担忧地上前想要将岁檀拉到自己身后,但岁檀依旧执拗地蹲在原地,一步不退。

    “胡太医说她是被抱摔、头先着地死的,所以我猜,实际上,那天你见到的,是一个只有半边脑袋却能如常行走、最后自己倒地的尸体。”

    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追问,也说不清到底是谁要逼迫谁面对:

    “我猜的对吗,公公。”

    短暂且诡异的沉默后。

    “鬼、鬼,有鬼啊——”

    太监放声大喊,终于不再翻来覆去那句“死人了”,而是嘶吼着新的恐惧。

    旧日的魑魅魍魉仿佛就在眼前,他抬头,颤抖着向岁檀伸出手,凹陷的双目里满是垂死的不甘,似在祈祷援助,又像是坠入深渊前最后的绝望呐喊,尽是濒临死亡的凄厉。

    岁檀一动不动回望,既不后退,也未曾回头,临祈看不到她的表情,担忧地望过去,也只能看到那极力藏进黑暗中抖个不停的葱白玉指。

    突然,太监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似再也无法面对内心深处的惊惧,瘫倒在地抽搐不止。

    可直到最后一刻,他颤栗不止的手指仍旧伸向着岁檀,是混沌意识前最后的自救。

    “别看了。”

    一只温厚手掌伸过来覆住她的眼睛,在一片刺耳的尖叫中,温存似水。

    岁檀眨眨眼,忽闪的眼睫扫过临祈的掌心,像极了眼泪。

    “临祈……他现在这样,你能帮忙照顾下他家里人吗?”

    “好,我来安排。”

    一问一答两句对话后,长久的沉默蔓延。

    耳边重复剩下狱卒奔跑过来阻止太监自残时的呵斥声,以及将痉挛不止的太监拉走的声音。

    地牢阴森依旧,渐渐的,周围重又恢复寂静。

    整个过程里,临祈的手都没有从眼前拿开,岁檀目光所及只有他掌心的纹路,长长的生命线,那么长,像画了几辈子。

    “……临祈。”

    借着蹲姿,岁檀抱住自己,轻轻开口。她觉得有点冷。

    “……如果不是我,猎场命案可能就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为嫡姐抢回请帖、非要她一同去春猎,也便不会有这场为了冤枉嫡姐而费心算计的猎场命案,民女也不会死,太监也仍无恙。

    曾经发生的事不再发生,曾经没有发生的事却发生了。

    她费尽心思改变命运的走向,没想到是以其他无辜的人为代价。带出的涟漪波及,让他们成了无端的牺牲品。

    “不是您的错。”

    无措的脑袋就耷拉在手边,就算明知道以现在的身份并不合适,临祈还是没忍住用空闲的另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发丝很软,像极了她这个人。

    “真正该为无辜人受难而愧疚自责的,应是那布局之人。”

    弯弓射雕的手掌覆在头上莫名温柔,岁檀在这一下下安抚中沉默了会,抓开挡在她眼前的那只手,仰头望向手的主人,突然有感而发。

    “天予吾之力,当斩不公、除险恶,纵粉身碎骨,也百折不挠?”

    这是当年十三岁的三殿下初次挂帅出征、面对浩浩荡荡的外族来袭时所掷下的少年意气,百万雄兵陈兵关塞,挥斥方遒。

    跨越山海湖泊和六年时光,此时此刻在昏暗无光的大理寺地牢里,由另一个人娓娓道出,临祈怔了下,随即弯了眉眼,眸中铺满暖意。

    “是,纵粉身碎骨,也百折不挠。”

    *

    经此询问,目击太监彻底丧失了开口作证的能力,不过好在岁檀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待收拾好失落情绪从地牢出来,便和临祈一起去停尸房做最后的验证。

    命案这么久,这还是二人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具引起诸多事端的女尸。

    她安静地躺在停尸台上,孤独地等待着人世间最后的公道。

    屋内寂静无声,莫名萧瑟,临祈抱剑沉默地守在一侧,岁檀站在尸体旁凝望着女尸只剩半边的脑袋,一时间二人皆是无声。

    “临祈,你知道其实她也有心上人吗。她和我那前准姐夫的婚约是前准姐夫强抢的。”

    岁檀一边用丝帕为女尸擦拭额上的污渍,一边轻轻开口:

    “生前受磋磨,死后被利用,这就是小人物的一生啊。“

    临祈也沉默了。

    屋外春日太阳正足,饷午的阳光洒下来,天地都笼罩在暖洋洋中;一墙之隔的停尸间里,话题沉重地让人不知如何开口。

    他张张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小姐”的呢喃,竟是什么安慰也说不出。

    丝帕寸寸擦过,一点点复原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