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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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岁的冬天是冷冬,彩云宫因为祁瑶和亲,新年也过得冷冷清清。m.churuyunkt.com

    我去时江妃正窝在软榻上,看院里落雪。

    见我来,责怪我如此冷的天还出门。

    “我定是得来的,”我接过宫女递来的烤得热乎乎的毯子披到身上,“我阿娘炖了猪骨汤,她从前嫌麻烦总不做给我吃。我盼这一口盼可久了,今日是沾了娘娘的光,才能吃到呢。”

    我在彩云宫吃过午膳后离开,路过前殿,遇到祁晏。

    他披着黑色毛领的大氅,身姿如玉。

    于清扬而落的雪花中撑伞,像遗世独立的孤鹤。

    “二殿下,巧遇。”

    “算不上巧,”他将伞撑到我头顶,与我并肩而立,“我在等你。”

    像是怕我误会,接着道:“我正好要出宫,方才远远地看着像你,便等了一会。”

    “殿下又要去城外的难民营吗?”

    去岁秋季干燥,城外一座村庄的粮仓起了火,祁晏便组织人士兵在城外搭建了个难民营。

    “嗯,去看看。”祁晏走到我的左侧,挡住从左边吹来的风。

    “殿下能带我一起去吗?我想去看看。”

    “那里环境算不上好,你受得住吗?”

    祁晏眉头微皱,似是在真的考虑这方面,我被他逗笑:“殿下是把我当成瓷做的了?没事的,我只是幼时身子不太好,养了这些年,好了许多了。”

    祁晏摸摸鼻尖,也漾出笑:“从前见你总柔柔弱弱的,阿瑶也一直托我外出时找找名医与医书,便有了误解。”

    “原来是殿下找来的医书,怪不得如此……与众不同。”我想了下措辞,“瑶瑶给我的药方,每次都能给我很大的惊喜。”

    为避嫌,春嫣让我坐着自家马车,跟在祁晏的车身后。

    祁晏说沈侯府的马车华丽,不适宜开往城外。最后找了个折中的法子,驶出城外后马夫将沈侯府的车停到半路,我再换到祁晏那。

    我想见难民,是因为江淮屿书房中的诗。

    ——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贞徽二十年五月,百粤洪灾,豫州暴雨,一共死了六万人。

    是举国震惊的灾害,为做百姓安抚工作,皇帝派大皇子祁珹前往豫州,二皇子祁晏与江潇屹前往百粤。

    江伯父看不惯江淮屿整日无所事事,便让他与江潇屹一同前去。

    江淮屿离开前还和我说,听说那边有神医,他找一找,找回来为我治病。

    “人家神医若在百粤,定会先救世人,怎会跟你回来?”

    “你亦是世人,有何不能救得?那就等救完世人,我再将他带回来。”

    他们一走就是七个月,回来时白雪皑皑,我欢喜的在家里等了数日,等不来江淮屿来见我。只好戴上帷帽,偷偷从侧门去了将军府。

    江夫人说,江淮屿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我推门而入,看他趴在案几睡着,眉头紧皱,手下还压着一本古籍。

    一旁的纸上写了满满几篇前人抨击赋税徭役的诗句。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我一页一页看去,震天撼地。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我将纸放下,才发觉江淮屿已经醒了,他的目光沉沉,不似离开前那般澄澈。他变了好多,这些改变,是我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能感同身受的。

    我问他:“江淮屿,你不开心吗?”

    他起身,将椅子让给我坐,蹲到我面前,仰头看我:“宝珠,是百姓不开心。”

    江淮屿说,京都的城楼太高了,高得朝堂的大臣们看不到压弯了百姓腰的赋税;京都的歌舞宴席太吵了,吵得让掌权人听不见百姓虔诚的哀求。

    我的少年,他在酒池肉林中,尚存圣人之道。

    他想让百姓过得好一些,他想人们不用易子而食,他想连夜大雨时,百姓想的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明年又要交不上赋税。

    他想孩子生下来,知道自己的父亲的音容相貌,而不是多少年后突然被通知来认领尸首——被征做徭役的父亲,累死在城墙下。

    他说,宝珠,百姓过得不好,我想帮帮他们。

    我的少年,曾经因从小胸无大志,被江伯父打到房顶,理直气壮地扬言:“保家卫国有父亲,光宗耀祖有大哥,传宗接代有三弟,你们如此努力不就是为族人过得好些?我为何就不能做那坐享其成的人。”

    可我的少年,十四岁时去了趟百粤,回来后和我说:宝珠,百姓过得不好。

    他想救救他们,以他绵薄之力,帮一帮百姓。

    我只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