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病笃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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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领了自己的孩子,一时之间天街之上灵幡蔽日,家家门前洒满了纸钱,除了那些死了女儿的人家,竟还有不少洛阳百姓扛着空棺在街头哀泣前行,事件之恶甚至惊动了西京留守、天下兵马副元帅郭义行。
自那晚从慈光寺回来后,喻晓就躲在房中好几日都不出来。
秋儿也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依旧是依照吩咐隔日来一趟,其他事不敢打扰。
这日秋儿照例来换碗筷,只听见喻晓在床榻上叫了她一声。
她恭谨回道:“秋儿在。”
“对不起。”
她蓦地一怔,收拾碗箸的手停了下来:“女公子为何要……”
“顺娘的事,对不起。”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手上的碗箸,良久,泛红的眼角淌下两行泪来。
慈光寺一案告一段落后,喻晓决定去翠云峰找李玄。
此事不宜再耽搁,她要拜李玄为师!
正当她着装整齐准备出门时,秋儿心急火燎地跑来,一面跑一面喊道:“女公子,女公子!”
她尴尬地停住脚步,赶紧掩饰心底被当场逮住的慌张,细眉一皱脸一板道:“不是让你没事不要来找我吗?”
秋儿曲背扶膝,气喘吁吁道:“ 是娘子,娘子她……”
喻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双目盯住秋儿道:“阿娘怎么了?”
秋儿终于顺过气来,抬头哭丧着脸说道:“娘子快不行了!”
什么?!喻晓大惊失色。
“快带我去!”
喻晓拉起秋儿,两人一齐朝何氏所在的正室匆匆而去。
来到正室,谢玉京两兄妹已在木塌旁泪水涟涟了。
见到喻晓,两人皆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阿姊”,谢玉枝哭得泣不成声,本欲对喻晓说些什么,奈何一张嘴就语句破碎,见状谢玉京抹了眼泪,接过胞妹的话茬对喻晓道:“阿娘一时想不开,竟、竟想要投缳自尽……”
喻晓蹲在何氏木塌旁,眼见何氏面色如土,还昏迷不醒着,便握紧了何氏的手,听到谢玉京所言,震惊问道:“阿娘为何想要求死?”
谢玉京强撑着咽下哽咽,回道:“阿姊你也知道,这些年阿娘一个人操持着家中大小事务,我又不争气,整日闹着要从军入伍,阿娘操劳得头发都白了好些。一个月前阿娘就开始夜夜难以入眠,日日都喊背痛腿疼,就这样阿娘还要去佛堂为阿姊为我们跪坐祈福。”说到后来,谢玉京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水雾,“阿娘怕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病痛,想要追随阿耶而去了。”
喻晓忍住眼泪,强装冷静道:“去请大夫了吗?”
“已经着阿丁去请了。”
少间张大夫才提着箱子来了,喻晓忧心如焚地把他请到木塌旁。
只见张大夫细细察看了何氏的面色,随即搭上何氏的脉搏,闭上眼,俄顷才睁眼道:“娘子这是心绝病症。阴气绝则脉不通,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色泽去,故面色黑如黧。”说罢他面露难色,接着道,“鄙人为娘子开副方子,照着方子捡药,可为娘子缓些时日。”
闻言谢玉枝一把抓住张大夫的肩膀,眼中泪花不住往下滴落:“大夫把话说清楚,‘缓些时日’是什么意思?阿娘不是已经被我救下来了吗?”
张大夫摇了摇头:“凡自缢高悬者,解绳之后要立时以专门之法救治,你未做到,此其一;现下已是商秋冷凉之季,就算你用了此法自旦至暮,也难敌阴气之盛,此其二。”末了叹惋道,“难救啊,难救啊。”
“既是‘难救’就说明还有的救。”喻晓坚定地望向大夫,“我们谢家虽不是大富之家,但也不会吝啬这点钱财为阿娘治病。要什么,张大夫直说便是。”
“有一味药材叫‘龙岩’,千金可购。只是……”张大夫犹豫。
谢玉枝急道:“只是什么?大夫务必直言。阿娘性命危在旦暮,不管什么贵重的药材我们都会想办法购得!”
张大夫面露凝重:“‘龙岩’性喜湿热,只产自岭南,但岭南路途遥远,现在去定是来不及了。”顿了顿又道,“现下最近能够拿到的‘龙岩’,只有在开封宫城之内。”
听到此言,三人俱是一愣。
谁都想不到,何氏的病竟能牵扯到大内,而坐镇大内的就是梁国百姓恶极的梁主朱元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