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了断命 第(1/6)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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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间喧嚣嘈杂一页揭过。www.yayishu.com

    薄氅披肩,明赫伏于窗棂旁,指腹捻着纸页,阅着合州自古以来历朝的地方志文。

    半合的窗页外海潮雨落的淅沥,雨潮侵进薄被,生出凉闷。

    转手书册掉掷坠地,穿廊过的风翻卷书页。青瓷椭盘盛的桃果紫葡浸过深井水,冰果透蜜,入口清绵。

    榻侧琉璃盆炉下的永燃热烧焚焰不熄,款吞地温着的水帕腻凝污血,瞧不清净白的原色。

    杨和仲推门撩帘进寝,褪干一身的湿漉泥泞,替他倒了污水,换盆山雪融泉,燃点炉内的药香,驱一驱里屋的腥血苦腐味。

    他同明赫道明,王烁的剑伤虽无大碍,本该自行回朱华门,但心魔噩魇难除,为败仇敌常年吞丹过度,致使筋脉扩胀爆裂,半途突发惊厥高热已被接去杏林救治。

    栖杨门中子弟的尸骸已悉数入殓葬于栖杨山门旧址,栖杨门所剩资源由朱华门全盘接收,余下的遗民由朱华门请命,或并入朱华、拜入新门,或放归旧宗、隐居山城皆随其意。

    唯有二者,不得归宿。

    一为长老王复挂名徒子,一为无依无靠无名痴儿。

    林丈青前日受邀访平秋论丹药之道时,曾与明赫状似无意地提及。

    栖杨门大长老王复原是朱华门内王氏不见经传的旁门族裔,被朱华门遣派至下宗后倒成大长老,门内横行。四五年前从境外捡了个落难的少年,虽收为徒子,不授术法武功,平日里多做些洒扫的杂活。

    道是此子不知感恩,于门内不敬尊长、欺凌同门,故常被磋磨。栖杨门被灭时,此子因忤逆长老之罪,押在后山阴牢中受噬心阵惩戒,因祸得福逃过一死,却也因受罚瘫在阵中,去了半条命。

    另一幼子天生痴愚,而今不过垂髫年岁,据闻是栖杨内门杨氏子弟欺瞒宗门,同敌宗天骄结契所生,胎里带重疾,身骨病孱、天资劣下,被偷养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中,瞎了一双眼。

    宗内忍垢偷生,虽躲过灭门,不过累赘。既无上佳根骨可为宗门扬名立万,又需得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养伤修身不得回报,莫说千宁境各宗绝不做无利可图事,便是寻常人家亦要考量。

    明赫揽起肩上滑落的氅衣,择了颗玉润紫珠果递予杨和仲道:“听闻栖杨门遗民中有两个病子,至今无去处。”

    杨和仲闻言,接下紫果虚握在掌心,躬身回道:“近些日子暂养在杏林,久病更需长医。”

    不知明赫为何问及这微末小事,杨和仲握着紫果的手攥得紧些,指缝间溢出些果蜜。

    “那年纪大些虽脾性乖僻,好歹喝得进汤药,倒是那痴儿饭食难进,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前日回杏林取药,杨和仲随医主见过那少年与痴儿。

    少年遍身旧疤新伤、骨瘦嶙峋,性子孤冷至寡言失语,七窍溢血、满面血污却死死护着那痴儿,双目如狼环伺,戒备地守着痴儿。

    幼童蠢钝,蜷在少年身后,五六的年岁尚不如三两岁的孩童健壮,泣声颤巍如猫嘤,教人打心眼里生出怜惜。

    杏林别无他法,得林丈青授意,燃了熏药迷倒二人,这才替少年与痴儿清理血垢、灌进药汤,换下褴褛的衣衫。

    幼年流离遭逢厄难,先天胎中顽疾难治、病骨支离,遭旁人刁难磋磨,长年困囿暗室闭封五感六觉,种种苦厄不幸如照镜般。

    倘若千宁称尊的平秋山主亦能生些恻隐之心,恩赐些悲悯,那幼子必定有得救。

    杨和仲心想着,便多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他如实地答复,亦是为苦命的少年和稚童的一线生机争上一争。

    “境内无人不晓王复此人恶癖,在旧宗犯下许多事端,收那少年为徒不过是瞧上了那副好皮囊。”

    “栖杨门的根里烂透了,变着法地戏弄没依仗的子弟,那少年抵死不从,惹恼了长老,遭众人排挤欺侮,宗门内有的是栽赃陷害的手段。”

    可怜孤儿无依傍,有冤无处申,有苦不能言,只得苦熬。

    “生下痴儿的那位本是栖杨门才俊一辈,奈何痴情错付,所托非人,孕中受了毒害,毁了大半修为。”

    “为疗补痴儿的先天不足之症,年前带伤去了封境历练,为争夺一株愈灵药草,中了圈套设计,死在同门手里。”

    明赫怎会不知杨和仲明晃晃的心思,林丈青早些便寻过褚清衍,得了首肯,只差挑明直言要平秋收了这两累赘病子进山门。

    “你们竟是如此清晓这千宁境内的丑事。”

    他听着杨和仲的絮叨,摘颗果实剥开薄紫皮,将青紫晶莹的果肉递进口中,教甜腻的蜜汁呛得掩面轻咳。

    千宁境中的脏污秽恶实非隐秘,为谋私利、为图胜益不择手段,为餍私欲、为满怪癖人面兽心,多少修行者道貌岸然、心照不宣地互不干涉打扰、互相隐瞒遮掩。

    要说褚清衍在其中千年而浑然不晓,明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