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溃败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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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眼神也变得清亮,仿佛从水中映衬的一轮月亮浮影。嘴唇翕动,最终只是尽力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陈宴觉得这就足够了。他说了出口,她笑着拒绝。以后会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彼此是无关的人生。

    可今晚,她眼底的涟漪里倒映的是他。

    吴优从来是冷静地拒绝别人,但今晚她揣度了语句。在她反应的那半分钟,陈宴并没有奢求她的答应。但他珍惜这30s,那是她人生里专属于他的30s。

    人这一辈子,也就是活那么些个瞬间,长短不一而已……

    看着她上楼,直到看不到身影,陈宴才坐进了车里,代驾只当是情侣在深情告别。

    可当男孩子一脸颓丧地倚在后座,双手覆脸的时候,也明白深情和寡情,不过是一念之别。

    车开出了一阵,陈宴还是忍不住讥笑着说了句:“女人可真是骗子。”

    司机不知道该不该接话,这单子气氛有点沉重,谁预料到跑个代驾还得提供情绪价值……

    可不是骗子么?明明叫嚣着,随便谁都可以领证,凭什么就他陈宴不行?

    就因为他爱她?爱情真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局。

    吴优上楼洗过澡就清醒了,她清楚自己今天是太过放纵,也明白和陈宴以后再也回不到从前。也好,悬着的那一只靴子总是要落地的,早死早脱生。

    拿起手机,是兔姐给她发了条微信:“别着急,我有个哥们专门倒腾房子的,明天我请教他下,明路不行总有暗路。”

    兔姐真是外表粗枝大叶,实际体贴入微。她都不用问,就知道吴优在着急什么,今晚又在发泄什么。

    从周中吴优先是连续两天踩点下班,干劲满满说是回家约中介看房。到她去了趟行政人事那后,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兔姐就知道症结所在了。

    简言之,吴优虽然有钱,但她买不成房了。

    她毕业先在外企干了三年,进A司才一年半。她们公司制度上是满两年才可以申请户口,而且默认排上起码还要一年多。这意味着吴优只能再等两年才能落户买房。                                                /p>

    当然还有一条路,如果是已婚人士,工作满五年没有户口也是可以买一套的。

    吴优挺羡慕兔姐,她年长自己几岁,早年上海买房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钱管够就行;还有陈宴,他是父母零几年买的,还额外送了个户口;乃至李执,虽然和自己同龄,但早早做生意步入社会上了车。

    到吴优这,就重重关卡了。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喝酒胡侃的朋友,谁也不比谁差,但每个人的时机不同。

    命运的齿轮在她这一点没转,人生的链子倒是快掉完了。(注1)

    窝在懒人沙发里,吴优特别难过。她不懂为什么,自己难道就配不上一个奖赏么?

    今年经历了这么多,她也只是想靠自己,在工作五年后买一套房子,凭什么不行?

    她特别想要一点确切的、坚实的、世俗意义上令人羡慕的东西,来证明自己了。吴率都要在美国走上学术路了,她还是一无所有。

    无可挑剔的前任男友、总监的职位、房子,都在今年化为泡影……

    父母眼里她还是一文不值,是那个可以被舍去,最后心存不忍、侥幸留下的孩子。只要想起来就浑身发冷。

    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出自己的童年,那是遥远的召唤,也是恒久的回声。像麦田里的一口枯井,猝不及防就一脚踩空。

    房子是最后一根稻草,是吴优的最后一次抵抗。她已经搏杀了那么久,却得不到任何一枚勋章。

    她在经历着一场溃败,虽然知道自己很不理智:怎么会有人,26岁账上躺着自己赚的一百多万,却在午夜的客厅痛哭到失声。

    可也不是谁都经历过,差点被父母放弃生命的体验。

    长夜漫漫,睡去就好。日出以后,她依然是那个骄傲且无懈可击的吴优。

    每个千疮百孔的人,都有副完美无缺的面具。

    吴优周日去了南京,萧薇带她回学校,吃了久违的食堂。两人还远赴浦口,跑去老山徒步了。以前上学时夏天来得多,初冬人烟稀少倒是别有风味。

    最终她的微信步数毫无意外地干上了两万步,下山时腿像灌了铅,还走了很远才叫到车。吴优本是精力旺盛的体质,看来上了几年班还是有成效的:她变强了,也变虚了。

    还好,万幸不是变秃了……

    于是吴优又有新主意了:这大好山水间,要是开车带个帐篷来露营,还挺惬意的,来去也更自由。

    她坐在回沪的高铁上,把这个突发奇想发到了小群:如果这次买不成房子,就买辆车吧。

    行吧,兔姐也佩服她了,姐们真是一台永动机吧?怎么这么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