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讲究，必定经常擦洗。这样一个连门楣都要重金装饰的人家，怎会在门檐上挂两个纸糊的灯笼。”

    说罢，易清雪伸手朝右上角一指，三人随之看去，果见左右檐角上各挂一盏纸灯，那纸灯受过风吹雨打，灯身早已褪色。纸上有字，眼色也已淡化，加之破了个洞，字也跟没了一半。

    好在还剩一半能窥见。念千帆走上前端详，片刻后道：“灯上是个‘赵’字，这是赵家的庄子。”

    易清雪长剑出鞘，握住剑柄后退两步，眼神一凛。手起剑落，一道凌厉的剑气攻而向前。灯头上的绳子被隔断，两盏纸灯掉落在地，砸地的瞬间，纸灯骨架崩开，跟着化为烟雾消散了，只留灯芯躺在地上。

    燃着荧荧绿光。

    易清雪后退一步，惊道：“祟核！”

    随着一道碎裂音，绿光覆盖下的黑色祟核一分为二，黑气从核内喷出，化为黑烟钻入门内，继而消失不见。紧接着，那些金砖玉房扭曲摇晃，轰隆一声炸响后，全都化为黑烟齑粉，在空中散得干干净净。

    再眨眼时，那座大宅已变成了一间破败的茅屋。茅屋两侧，拴灯笼的两条草线正随风摇荡。朱漆大门变成了木门，斑斑血迹已经发黑，原有的鎏金锁头，也变成了血淋淋的鸡头。

    卓君瞳孔骤扩，指着柴门连说好几个“这”字，不等他“这”出个结果，门后场景又将人吓了一跳。方才那株硕大的红珊瑚，上半部分已经化成一颗枯瘪的老树，扭曲的干树枝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挂满肚肠，零碎的黑块分别被戳在尖端。

    卓君终于说出一句话来：“这是什么！”

    念千帆看他一眼，用担忧的语气告知：“人的五脏。”

    那些肝脏已经风干，而枯树上干涸的血迹，明显便是从这些肚肠肝脏中淌出的。

    念千帆看了半晌，忽地道：“珊瑚上镶嵌贝壳的地方，                                                和这些东西所挂的位置，是同一处。”他的视线停在珊瑚的下半部分，它还未变化，依旧贵气耀眼。

    上端和下端的对比触目惊心，看得人如蛆附骨，心中悚然陡生。木槿华指着珊瑚镶在珊瑚根处，那足有手臂长的贝壳，拧眉道：“枝桠上的贝壳远不及这块大，若照念师哥方才的说法，那这么大个贝壳，会变成什么。”

    木槿华看着他，摇了摇头。

    逛过一圈的念千帆恰巧回来，开口的语气十分凝重：“栅栏旁有三具尸体，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看着较为年轻，应该是一家三口。”

    易清雪忽地道：“不，是一家四口。”他朝珊瑚近前走去，他每走一步，珊瑚树变幻化一分，直到二者相距一步之遥，珊瑚树的下半部分彻底暴露出来，包括那扇最大的贝壳。

    卓君被那树上挂着的血淋淋的物事吓得惊呼：“什么东西！”

    易清雪凝神看了片刻，回头道：“第四口人。”

    “什么！”

    三人连忙上前查看，盯着那团巴掌大的暗红物块，脸色变化纷呈。易清雪指着死婴，缓缓道：“这是头，手，还有脚。”他又仔细看了半晌，补充道：“是个女婴。”

    卓君在他说到一半时，扭头“哇”一下就吐了。木槿华嫌弃地挪开，最后见他可怜，还是伸手替他拍了拍背。卓君呕完，捂着胸口道：“易师哥胆子真大，你，你不怕吗。”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地指着说？

    母亲死后，易清雪当过几年乞儿，被狗追被人赶是家常便饭，后来被打怕了，只能睡在野外山上。这些地方常有野兽，死在兽嘴下的人和动物不少，今晚的场面比起那些，可谓小巫见大巫。他摇摇头道：“还好。”

    卓君张口想说话，一阵风吹来，腥臭味涌入鼻腔，转头接着吐。

    易清雪指着女婴道：“她头脚处都被穿了铜钱的细链绑着，头顶的铜钱上刻了牛头，两脚的铜钱上刻了马面。这是镇压之术，可将阴魂困住，逃脱不得。”

    木槿华身子发抖，脸和嘴唇变得煞白，她颤着声音问：“阴魂被困住，会怎样。”

    易清雪道：“阴魂不散，久积成祟，而这样被镇压的阴魂一旦成祟，必是大煞恶祟。她的怨气极重，所以才能用祟核化出幻境，建造这样一座金屋，吸引过路的人进来，而路人一旦贪财进门，便会被珊瑚吸干精血。这些人的精血被用以供养女婴，女婴却又因镇压不可脱困。”

    易清雪接着道：“路过的人枉死，也生怨气。两股怨气交缠，便会成祟作乱。难怪三十里铺的祟气如此之重。”

    念千帆插话道：“这铜钱，好像在哪见过。”

    易清雪看着他道：“坑底。我们来时，在坑边见到的反光之物，就是月色相照下的铜钱。”

    卓君道：“这户人家是赵家的佃农，赵有金说不知婴孩之事，显然是在说谎了？他为什么要说谎！”卓君看看念千帆，又看看易清雪，二者皆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