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阙上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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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讥讽:“若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他,是你口中那个‘至高无上、手握大权’的太子殿下景华,你秦王,会心甘情愿地跪地臣服于他么?”
庄与目光微变,没有作答。
楼千阙冷冷一笑:“你秦王不肯,别人就肯了么?即便那些跪他的人,又有多少人是真心臣服于他的?相反,他被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只要一点错误就足以让天下人诟病,就能让怀揣野心的诸侯有理由起兵造反,成为天下大乱的引火点。他不能明目张胆的消灭诸侯,而除了他,这天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楼千阙看住庄与:“所以他需要一个人,这个人可以凌驾于诸侯之上,可以做他的对手,可以代替他推翻这一切。但同时,这个人也必须要被他掌控。大奕不可亡,山河不可破,这是肩负在他肩上的、与生俱来的使命。”
庄与问:“那个人为什么是我?当年天子昭质天下诸侯,我并不为我父亲喜欢,所以才会舍弃我,送我到帝都去,那时候我在秦国没有任何的势力,甚至我也没有任何争权夺势的心思,他为什么会选中了我?为什么把那金章玉璧给了我?”
楼千阙看着他,极为认真地说:“因为当年,你见了他,就没有跪过他。”
庄与眉宇轻皱,似是在回想从前,楼千阙往前一步,好心的提点他:“当然,那时候你还小,你见了他,没有向他下跪行礼,可以说是因为没有礼仪教养,也可以说是质囚皇城心怀怨恨,可是,”他又往前一步,审视质问一般:“你还记得,你和他说了什么话么?”
他看着庄与神情变化,笑出了声:“你瞧,秦王陛下,你说你没有野心,可你却可以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他那些谁也不敢说的大逆不道的话。”
庄与在他咄咄逼人的质问里生出几分恼羞成怒,楼千阙却不肯放过,继续地说道:“你还觉得你无辜么?当年你并非没有野心,只是连你自己都还没有发觉罢了,否则就凭着一块金章,一枚玉璧,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就能变成今天威震四方的秦王陛下了么?”
“秦王陛下,你野心勃勃啊,而今你阙起八阙,敢说你没有谋逆造反的打算么?没有逐鹿天下的谋划么?无论缘由如何,说难听了,你而今已是乱臣贼子,你冒犯天威,挑衅诸侯,为一己私利枉顾天下生死,他征伐诛杀你,是天经地义,你又何必叫冤喊屈!”
庄与在恍然里笑得清浅,可语气却败露他的情绪:“野心勃勃的是我,蠢蠢欲动的是我,为一己私利枉顾天下生死的也是我,所以我就被选中了是么?百年后的历史上,我是起兵造反的乱臣贼子,而他是贤明英德的盛世帝王。”
阙檐上的风停了,翻卷的大袖垂落在身侧,冠上的玉珠无声轻晃,庄与垂着目色,神情复杂:“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楼千阙在这一刻感到于心不忍,然而秦王却遽然抬头,他眉目间的笑意消散,冕旒下他一双瞳孔沉暗,一瞬间万物都失色。
他向他走过来,大袖和旒珠跟着他一起晃动,步步坚定威迫,他走到楼千阙面前,沉声道:“既然你跟我如此坦白,那先生也不防回去告诉他,有句话叫做成王败寇!他有他的大义和使命,我也有必须登上九阙才能够得到的东西,我奉陪他这一局,结局如何,还要看他是否能够赢得了我。”
楼千阙要说什么,庄与冷冷道:“我不会让阿姒跟任何无关之人离开秦宫,他想要自己的妹妹,他就得亲自来接。”
他与他错身而过,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时已是平风浪静:“先生来我秦国,还不曾接风招待,今夜阙楼春祭宴,请先生共饮。”
楼千阙孤身一人立在八层阙楼上,身后是万顷的秦国山河,他转过身去,看着远处风云,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