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绯夜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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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渗出了冷汗,他调整呼吸和思绪,再抬头看过去时,带了几分真假浑柔的笑,漆黑的眸子映出火光,也映出模糊的轮廓,他回秦王方才的话道:“赏景。”

    秦王闻言似是垂眸一笑,楼千阙在这轻笑声里胆战心惊,他踩着雪,像是踩着随时可将他吞没的泥沼。秦王衣袖微动,银绣暗纹在火光下流光溢彩,说话声清冷,辨不出情绪“先生追随太子殿下久了,学得和他一样的爱骗人。”

    楼千阙扶着身后糙硬的树干,鼓动的胸腔下心思细转,跟着也是笑了一笑:“秦王说的是,”他顺着秦王的话:“太子殿下是个欺天诳地的混账,他骗得我清溪之源快要倾家荡产也就罢了,还骗我铤而走险地来骗秦王陛下您,实在恶劣至极!秦王陛下往后不必跟他客气,更不必对他心慈手软,有什么气尽管找他撒,有什么账也尽管找他算!”

    秦王沉默了,燃火声吡剥作响,楼千阙在沉默里张开袍袖,在遽然雪亮的刃光里晏然自若,把自己破了的衣衫                                                给他看,无赖地说道:“山路险峻,雪夜难行,衣衫破了,冷得很,秦王陛下可有御寒的衣物,给在下一件么?”

    秦王继续沉默了片刻,而顷,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身边一男子便向他走来,玉玲声清脆,再这清冷逼仄的夜里格外催人心弦,他提防着握紧手中剑,铃铛声停在他跟前,抬头却是见到一张笑面容。

    走近的男子双手捧着披风和手炉,恭敬有礼地呈送到他跟前:“先生请。”又听秦王道:“是孤王疏忽了,天气寒冷,先生穿件披风,取取暖吧。”

    楼千阙接了披风穿好,又将手炉抱在怀中,笑着与他道谢。

    秦王见他如此,轻缓笑道:“先生之名听闻已久,早说要请先生来秦宫一谈,一直没有机会,不想先生自己来了。冰天雪地有何好看,秦宫春景方新,先生可有兴趣一观?”

    云杉耸立如笼柱,刀光和人影密密匝匝,围困住楼千阙的退路,也是横隔在二人之间界限明确的屏障,他亦不能再靠近他一步。

    这里看不见秦国的八重阙檐,于是楼千阙看向白亮里的人影,笑道:“秦王相邀,不胜荣幸。”

    秦王没再说话,他转身时,火光涌动了起来,秦王在分拨来的火光渐行渐淡,教人撑扶着上了马车。

    候在他身边的男子让路道:“先生请。”玉铃铛在他动作间发出清脆的碰响,声音不大,正好能够提醒别人他的动静,楼千阙发觉此人气息十分的浅,若无玉铃铛的响声,便是他站在人跟前,也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

    楼千阙随着他走,无声地打量着这人,面容和善,周身干练,虽则穿着制式,处处都是讲究,想必在秦王跟前的身份不低。

    自然耳目也灵,他笑看过来,目光直抵楼千阙未来得及收回的审视,他笑说自若:“奴才追云,是秦王御前侍奉的人,楼先生是秦王贵客,王上特意吩咐奴才这几日照顾楼先生左右,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才提。”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楼千阙手中的长剑,却并未缴拿,有礼地将他引到一辆马车前,掀开帘,才看清这马车竟是一辆四面垂了帘帐的囚笼,追云亲自拿了脚蹬请他上车,他笑得恭敬,把他看成要紧贵重的客。

    楼千阙错过他远看,秦王的马车已辘辘而行,那马车四角各悬着一盏明煌灯笼,火光摇曳在铜铃声里。护卫的军队像一条火龙,光明坦荡地蜿蜒向山下的宫群。

    楼千阙笑着抬首,看见枯木云杉如冷剑直指苍幕,深蓝色的浩瀚苍穹繁星若珍,细雪从星光中缓缓飘落下来,带着微末的幽蓝光亮。簌簌的落在树枝和车顶,靠近火光的时候会轻盈飞舞着躲开。

    楼千阙上车的时候把佩剑扔给了追云,跟他道:“我收回之前的话,”眼睛里的笑很是浑赖和放肆:“他长得挺好看。”

    秦王骗了他,没叫他去喝茶。

    楼千阙被追云送入一处宫室,冰冷的大锁落下,禁卫森森。

    他叫人囚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