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商知到家已经后半夜，庞大的商家大宅像是一个屹立在夜幕中的笨拙巨人，古朴厚重，门厅的灯亮着昏黄的光，静静等待着晚归的主人。

    “知小姐，您回来了？”值班的门卫匆匆套上袄子，小跑着过来开门。

    “都是密码锁，你不用特意起夜来给我开。”考虑到自己找了份儿夜猫子活儿，商知随手带上门，特意叮嘱了一句。

    “啊？哎，好的。”门卫站在大门口，注视着商知远去的背景，回想这好像是第一次和这家的大小姐说话，紧接着吸了吸鼻子：“奇了怪了，咋一股腥气味儿？不过酒味儿真不小。”躲了躲快冻僵的脚，门卫嘟囔道。

    商知也闻到了身上奇怪难闻的味道，有种违和的熟悉感，好像是又回来原来的世界，每天在烟枪酒火中摸爬滚打的日子，偶尔在星际监狱蹲着的日子，反倒成了最清爽干净的时候，只是没过多久，她就会又逃了出去。

    但不知为何，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商知今天格外不适。

    “先洗个、”推开房门，商知自言自语的话被屋内淡淡的灯光打断，里面有人。

    她下意识放轻脚步，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如一张随时发射的弓，直到听到规律且清浅的呼吸声，才骤然放松，随机被子里的鼓包令她怔愣在原地。

    是小初蕊，她怎么在？

    商知压下疑惑，转身去了隔壁客房冲澡，直到确认身上没有味道后，才换上一身舒适柔软的睡衣重新回到房间。

    “嗯~ 你肿么才回来呀？”小初蕊的睡眠异于同龄人的轻，商知刚一坐下，她便顶着小被子仰起头，睁开半眯的眼睛，拱着热乎乎的胖身子往商知身边靠去。

    一股莫名的紧张攥住了商知的心脏，在静谧的夜晚鼓噪的心跳格外明显，伸手揉了揉左胸口，又酸又胀，却又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挠。

    翻身滚入被窝，商知利落地关闭床头小灯，抱紧独一无二的“小抱枕”。

    “你还没回答问题，商知。”小初蕊的声音在被窝里闷闷的。

    “我不敢自己睡觉，所以跑出去了。”

    “哼，我就知道。”

    商知放松身体，嗅着奶香气，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梦呓般地小声道：“谢谢你啊。”

    ******

    深夜 方宅

    “阿衡、阿衡，快起来，别睡了！”方轩睡衣都没来得及套好，顶着一个鸡窝头冲到了楼下顾衡的房间门口，边喊边拍。

    “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打你的理由。”房门打开，顾衡穿着服帖整洁，发型微乱，眼神清明，完全不像是刚被人从深度睡眠中打扰的样子。

    方轩熟知对方脾气，焦急的神色一顿，多了几分忑忑，“嗐，我、我那不是着急吗？”

    “说。”顾衡扯开衣领，拉开门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睡前未喝完的红酒浅酌一口。

    “哥们，咱还未成年呢！”方轩又想嘴贱，顾衡一个眼风让他乖乖闭嘴。

    “你最好趁着我现在还有点睡意，抓紧说。”顾衡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不耐地揉着太阳穴，他有严重的失眠，起床气便格外大些。

    方轩轻咳两声没再贫嘴，正色道：“你在半坡街盯了许久的那批货，拍卖时间已经出来了，定在明天凌晨2点。”

    “出什么事儿了？”顾衡坐直身子，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拍卖的信儿被人漏了，今晚有人去劫场，伤了华区主理人K，不过多亏被人救下，但是东西、”方轩语气一顿，抬眸觑了一眼顾衡的神色，“暂定不拍了。”

    室内陷入沉寂，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几不可闻，方轩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和顾衡从小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能玩到现在，一方面是几年前过命的缘分，另一方面他是顾衡某种意义上的黑手套。

    半年前，他们在海城的人递来消息，顾衡留意许久的“星4”代码流入半坡拍卖场，前者是近一年来异军突起的神秘大佬”新生”的最新力作，后者则是全球最大地下科技拍卖市场。

    “新生”和芯心几乎是前后脚绽放在科技界的耀眼新星，不同于后者纯粹的商业化路线，前者的路子更加率性，他是一个纯粹的互联网杀手。

    出道仅一年，从“星1”到“星3”，准确针对M国三大科技巨头家族最新产品漏洞，精准打击，无差别投放，给后者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和信誉损失，乃至于□□现在还有“新生”的巨额匿名追杀榜。

    但问题是，没人知道“新生”是男是女，甚至国籍都是个谜。

    “现在大家都推测‘新生’是华国人。”方轩握紧拳头，他情感层面上也期望如此，明年就是五年一度的“交流会”，谁不希望自己国家队更强。

    “关键还是要看‘星4’。”顾衡双手交叠，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两个月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