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不必再怕遥夜沉沉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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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怀抱。

    她不是勇往直前的凤箫声,有恃无恐的凤金缕,她是一无所有的凤霜落,时刻谨记当个乖女儿,却并不能得到相应的报偿,只有无尽的屈辱如群山崩落。

    她不曾像妹妹弟弟一样大胆任性过一次,却常常因为本分和克制亏负。

    理智自持是她体面的裹尸布,拿捏得当的分寸包裹她冗长的凄楚。她得费上远比常人多上好几倍的勤奋,才能挤到人群前一展身手,却总是无缘于精彩纷呈的花车。

    幸运在此之前从未帮衬过她,改变命运的时机一下就稍纵即逝。

    一直摊开而始终一无所获的双手,接触的只有簌簌砸落的泪花,像细长的夜漏一滴滴数着她的凄惨落寞。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疯癫的女人仰着脸道。

    不岳平明蹲下身,“此话从何说起?”

    凤霜落的眼珠子僵硬似两只死掉的绿头苍蝇,从腐物里孳生,源于自身的趋光性而惹人嫌恶,“因为我不知足。”

    爹爹不爱她,利用她,意图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但他给予了她丰厚的家庭底蕴,使她能锦衣玉食地长大成人。

    娘亲责打她,谋杀她,可娘亲本身就遭遇了难以言说的苦痛。是娘亲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一朝收回亦有何不可。

    血缘至亲尚且如此,更别提早已仁之义尽的孔嬷嬷。

    舍身护主的孔嬷嬷,因她而身患残疾。那些真切地关爱过她的时光总归不是虚假的,纵然里面掺和了掰扯不清楚的利益纠葛,可人存于世,哪不是权衡利弊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只是孔                                                嬷嬷已趋近年迈,遭不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风波,自然要为自己早做盘算。

    那么多可以着眼于幸福的瞬间,缘何她只能看见那些耿耿在心的创伤。

    是她作茧自缚。

    不岳平明握着凤霜落的手,握住这只一直伸开来,却无人交握的手。

    她的双手伤筋动骨,甚至会因为他者轻柔的触碰而畏惧瑟缩。由于经常性遭受冷落,以至于忘却了体表接触能够传递体温的状况。

    “仰赖亲情,对父辈的决意犹豫不决,遗失先机不是你的罪过,屡次三番经受打击,生出怯弱之心,想要逃避这份痛苦的根源不该归咎于你。”

    心怀慈悲的人总是容易自伤,过于善良的人才会备受苛责。而凶神恶煞的恶徒只要稍微卖弄一下可怜,人人自发称颂他的仁慈。

    “植物是有疗愈的机能,但这不代表嫁接时产生的创口情有可原。替经受的苦厄找说辞排解忧伤,不代表他人有理由对你出手。”

    不岳平明一字一句说进她的心坎,毛茸茸的爪垫环抱着凤霜落,是自从她出阁之后再未体验过的温暖怀抱。

    “是他们伤害了你,是他们做错,你在当时的处境下只能那么去做。你能在险恶的环境下存活下来,已经足够的了不起。在极其不利的条件下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不仅保护了自己,还帮助了妹妹,换个人来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完美。”

    一厢情愿讨好他人难免积劳成疾,谁愿意整天揣着一肚子委屈煎熬。深受其害的人不应反省掂量,而应该探查探查他人的斤两,给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个好看。

    凤霜落眼眶一阵阵发热。

    相处过的人何其多,而无一人倾听她的苦楚。唯一得到的慰藉,竟是从一只利齿能牙的牲畜。

    “那我如何是好?”

    敬仰的父母不曾怜念,她尝试的证道之路中道奔殂。劝导丈夫浪子回头的行径不成,生下的孩儿叫她亲手掐死。

    她仿佛一出生就置身于一个隐形的坡道上,一次跌落,终生下落,似乎要跌到奈落之底才会停止这场耻辱。

    她没能达到长辈的期望,遭至鞭刑漠视。她引起爹爹的愤懑,就此中断武学的道路。她不能屈身柔情媚态,学秦楼楚馆里头牌的缠人姿态,不得丈夫珍视。

    为何她已尽力去做,却仍旧不讨巧,乃至于次次招人厌烦,与一手带大她的嬷嬷都离心。

    究竟要从哪一步改起为妙?还是说,她的人生从源头就是一场错误?

    是上苍降下的神谕吗?作为花朵就一定要凋萎成泥,反哺土壤的仁恩?她得削尖枯枝贯穿心脏,剔骨还父、削肉还母,才能还了这份养育之恩。

    “对不起,现在才来接你。你一定受了很多苦。”不岳平明抱着凤霜落脑袋,像一个含垢弃瑕的长者,抱住如堕烟海的小辈。

    “你不必再怕遥夜沉沉,从今日起,你可以做自己的太阳。”

    蛇牙分泌出毒液浸染枯枝败叶,枯槁的天山鸢尾得以焕发新生。不仅修复她的身体损伤,还重新链接她与柔心之间剪断的脐带。

    过往施加于凤霜落身躯的伤疤蜕下来,形成一副破破烂烂的皮囊,新一代柳仙在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