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两边都不站的滑头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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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欲望的载体,在叠加的欲念中,投射出一个个暧昧不清的剪影。

    在他们的浮想联翩里,娘子们剥离了人类的范畴,只作为构想出的世俗小说里渲染出的美景,好方便他们在现实里携着袅袅娉娉的娇娥美妾,一同造访瑶池仙境。

    雷大贵把凤霜落终日关在枯燥乏味的后宅,等待他的宠幸,把她拘为深闺里的怨妇,又嫌恶她不生出侠道柔情。

    他整日流连烟花柳巷,赌坊酒肆。婆母不去训斥儿子,反来责问她绑不住丈夫的心。只道男儿谁人不风流,守不住他的人,是妻子的毛病。三天两头要她跪祠堂、抄血经。

    雷家是个大户人家,属于官场亨通的一脉旁支,累世眷宠脱不开宗族的供给。

    本族学识颇高,而精神贫瘠,是一群换了官服的奴才,傍上了主子,有了耀武扬威的资本,走路恨不得学螃蟹横行。

    婆母崔秀环绣阁香闺出身,浸透了门庭的迂腐虚伪。多年媳妇熬成婆,对媳妇的认知停留在年轻时备受磋磨的滋味。

    她本来就反感凤家                                                一半江湖,一半朝堂,两边都沾,又两边都不站的滑头行为,一察觉凤霜落的反心、不顺从,就可了劲地折腾她,否则无法宽慰自己长达几十年的阑风长雨。

    凤霜落只觉得悲哀。

    与凤霜落同性的婆母,受过为人媳妇的孤苦,嫁到别人家的伶仃,逐步与大宅子融为一体,站在了压迫者的一方,誓死捍卫主君的权威。

    倘若她依从,就此低了头。婆母便是未来的她,她就是过去的婆母。

    谁把她们的世界局限得巴掌般狭小,为了一丁点蝇营狗苟,蓬头垢面地撕咬。

    郎君吃光了肉,喝完了汤,从指头露出的骨头渣滓,抛在地上,要她们作饥饿的乞丐争抢。进而妻子打压妾室,婆婆打压儿媳,互相倾轧,好告慰一颗栉风沐雨的心。

    凤霜落跪祠堂跪得久了,长夜漫漫,不见天明。

    她跪废了一双腿,刮风下雨,酸痛不已。

    用来罚抄的《女诫》,抄到倒背如流,右手抬不起来,就换左手写,什么时候誊抄完,什么时候才被允许进食。

    赌酒不分家,雷大贵好赌嗜酒,酒气熏天,把她当妓女使。天高皇帝远,告状的人还没碰到登门鼓的锤子,就先被解决在衙门口,自不怕她把家里的事往外捅。

    雷大贵高兴了,赏几个甜头,酒劲上来了,给几个拳头。凤霜落眼下的青黑还没消肿,嘴角的血痂没剥落就又添上新的伤口。

    凤霜落渐渐消瘦,弱不胜衣,却得在姑子面前一遍遍默诵女德,体现卑弱,彰显妇行。

    小姑子势利,泼辣,叉着腰说他们雷家大度,包容了她的失误。训斥她做不好一个当家主母,娘亲和哥哥不都对她宽宏大度。

    儿郎们可真好啊。不管犯下何等大错,下到谋财害命,上到通敌叛国,无需他开口,自有大批说客替他说情,争相搬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谚语,好为将来他们犯下同等的错误兜底。

    左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右一句床头吵架床尾和,便是打死了,都能倒打一耙,冤枉妻子爬墙偷情。

    郎君活到克壮之年都是少年,再寂寂无名都有坟头草的后劲,而女孩们豆蔻年华就要被定义为心机,要是能言善辩,那可就不得了喽,大家都会争先恐后要她们闭嘴。

    “搭上我光辉灿烂的人生,托举烂泥扶不上墙的郎君?”凤霜落哂笑,嘴边的裂缝一直裂到了心底,撕开了礼义廉耻的缝隙。

    嫁入雷家的第一年,凤霜落不是没想过通过丈夫,摆脱父亲的阴影。

    然而,一个女人决计不可能通过一个男人,逃离另一个男人。她等同于装在箱笼里的老鼠,再勤奋,都只是在固定的跑轮里原地转圈而已。

    “你要是做得好,哥哥能打你吗?”小姑子嘟嘟囔囔。

    是啊,众人眼中,她挨打受罪的原因有很多种。

    不愿意在例假里圆房,不想孕育雷家的子嗣后代,却不愿意正视她受伤的原因,仅仅是有人残暴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