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几分麻木苦意。

    她没说话。

    孟阮抿抿嘴唇，眼睛垂下来。

    “那我给你倒蜂蜜水。”

    她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张芸英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淡，“不用了，你去睡觉吧。”

    孟阮顿住。

    张芸英又重复了一句：“回卧室吧。”

    孟阮转过身，看到张芸英倚靠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她心头堵住，却像很多次那样，对此充满了无力。

    隔了好几秒，她才开了口，用以往平静的语气道，“那妈妈你记得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张芸英低低的，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孟阮或许是有机会面对家庭所存在的困境的。

    可是这必定沉重，必定痛苦。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

    收回那双伸出的手，试图以平静迟钝的模样，躲避这些带着刺痛的一切。

    可又如同自.虐一般，时刻接收着那些细小的信息。

    -

    张芸英生孟阮的时候受了大罪，之后再也不能生育。在老一辈眼里，生一个独女，没有儿子帮扶，未来的日子势必惨淡。张芸英性格强势，她不信这些，从小对孟阮教育异常严格。

    她太希望孟阮能够支棱起来，独当一面。导致有些地方，出现矫枉过正的情况。

    孟阮小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虽然温吞迟钝，遇到事情也会哭闹，找父母帮忙。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张芸英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知道哭，被人欺负了哭有什么用？”

    张芸英反反复复的告诉她：“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将来我和你爸走了，看你找谁哭去！”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

    孟阮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连带着表露情绪，都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在父母的对话中，她隐隐约约发现一个事实，她是孤立无援的。

    张芸英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是生孩子落下来的妇科病，人一生病就容易胡思乱想，更何况她是那么悲观的一个人。她偶尔会悄悄对孟阮说，“我给你的卡里存了些钱，你自己保存好。要是哪天妈妈不在了，你爸爸要另外娶的话……”

    每到这时孟阮都会眼眶发红的打断。

    张芸                                                英就笑笑：“我随便一说，你记得就好，别让你爸爸知道。”

    张芸英很爱孟阮，孟阮知道。

    可这份爱太过沉重压抑。

    孟阮只能迟钝的不去接收刺痛的信息。

    才能按照他们所期望的，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

    -

    国庆的几天，孟阮家的面馆也没歇业。

    人流量还是比较大，孟阮在面馆里帮忙，没人时她就自己在旁边写作业。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的生意明显好起来。

    张芸英脸上的笑容有了许多，情绪不再那么低沉。

    到第三天的时候，还催促着她和朋友出去玩。

    “别老是闷在家里啊，”张芸英说，“多出去和朋友走走，别成书呆子了。”

    夕阳西下，面馆的玻璃门染上一点金黄的余晖。

    外头热热闹闹的，到处是往来的人群。

    离得很远，似乎也能听见那里的笑声。

    可又像是幻觉一般。

    孟阮慢慢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说，“外面也不是很好玩。”

    张芸英这时坐到她旁边，语重心长的说，“你不要光顾着读书，要学会和各种人打交道，将来进入社会，不是成绩好就有出路的。还要会来事，懂不懂？你可别学你爸爸……”

    孟阮点头附和。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张芸英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反正妈妈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看你自己吧。”

    张芸英过去招待客人，独留孟阮坐在里侧的桌子写作业。

    她写了几个字，停下来。

    脸上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沉沉缓缓的蔓延开来。

    心里像是蒙上一层雾气，孟阮找不到出口。

    她不知道应该对此如何变化，才能成为父母口中那个合格的人。

    但是很清晰的知道，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

    不开窍，又不会生活的样子。

    像是活在梦中一样。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天，周晏如站在厨房掌勺颠锅的形象，眉眼认真，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童年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周晏如也开始朝着大人的方向走去。

    而孟阮，似乎还是停留在梦中。

    到底是哪里偏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