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泣血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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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见到越颐宁前,魏业其实十分忐忑不安。m.baijiawenxue.com

    幕僚对他说,魏宜华和魏璟都先后离宫来此地造访,其中必有蹊跷。他遣人调查后才得知了原因,而幕僚知道后比他还急切,连夜驱车将他送往锦陵。

    与行事招摇无忌的四皇兄不同,他必须衣着朴素地出城,从守卫到城尉都必须上下打点疏通一番,以遮掩行踪。如此谨慎,只因若是他前往九连镇之事暴露,必定遭到魏璟那一方人的猜忌针对,而如今的他势单力薄,无可相抗。

    行驶在乡间土路上的马车颠簸不停,五脏都要跃出喉口。事发突然,以至于侍从在匆忙中有所疏忽,连一只舒服的靠垫也没来得及带上。

    魏业第一次在马车里过夜,第一次听着马蹄声入睡,又在晃荡的车厢内被震醒。

    他双眼疲惫到难以睁开,半闭着望向夜色苍穹里高悬的明月。它光辉皎洁,普照大地,令他想到给予败者的白绫,想到自己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的未来。

    越颐宁。

    陌生的姓名,不为人知的天师,却是鼎鼎有名的存世尊者之徒。

    既不属于世家,也不属于寒门,不属于朝廷的任何一个流派,作为没有背景的江湖人士,她无疑是魏业目前能伸手够到的最佳人选,是翻盘的希望,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若是未来他真能登基为帝,百年后的史书中,越颐宁与魏业的相遇定然是这段历史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人们会交口称颂这次扭转天下命运的会面,来自如履薄冰的不起眼皇子和他绝世无双的平民谋臣。

    可魏业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异想天开。他深知自己的平庸和劣势,他能给的所有,无论是权力、地位还是财富,四皇兄魏璟也能给她,甚至比他给的更贵重丰裕。越颐宁没有理由站在他的阵营里。

    他无法打动她。便是抱着这样的认命,他踏上了来拜访这位越天师的道路。

    只因他太茫然、太无助了。他徒有一命之执,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挽救这个风雨飘摇的皇朝。

    这个对于太子长兄而言,最为重要的天下。

    魏业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魏业的内心天人交战,而越颐宁则是一直看着他,眼眸深静,长指微弯抵着额角。

    魏业与魏璟虽长相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泡在呵护宠爱里长大的魏璟,即使刻意收敛也无法完全掩去那股骄然和傲气,眉梢眼角皆高扬;而魏业则仪容萧索,神态忧虑,拘谨非常,自入座到现在连茶水都只是虚握着,未喝一口。

    魏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几分沙哑,却一语惊人:“越天师,应当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请容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鄙姓魏,单名业,是如今东羲的三皇子。”

    越颐宁指尖一停,面露意外:“原来是三皇子殿下。”

    “在下不知,方才失礼了。”

    “不,”魏业说道,“是我的幕僚擅自查探其他造访者的行踪在先,我贸然来访,越天师愿意见我,我已不胜欣喜了。”

    他隐晦提起:“我想问一句,越天师应该知晓如今的朝堂局势吧。”

    “知道。”越颐宁坐直了些,“长公主与我透露过一些。”

    “既然你开诚布公地聊,我也可以坦白说一句,我不打算参与皇族之间的争斗。”越颐宁说,“我不太明白你们兄妹三人将我视作了什么,通天法宝还是秘密兵器?我只是个年仅二十的寻常女子,略通五术,一生行走江湖,从未涉足朝政之事。”

    “你们三人前仆后继地寻来,倒让我感觉我仿佛是什么隐世不出的高人了,这实在是令在下不胜惶恐。”

    “无论你们是在争皇位,还是太子之位,都与在下无关。”

    魏业脸色并未变化,绷紧的身躯反倒因这句话放松了一些,他颔首道:“自然。我来此地,只是为了见越天师一面。”

    越颐宁挑了挑眉:“见我?为何?”

    魏业说:“我想请天师为我算一个人的命。”

    魏业天资愚钝,虽从小规行矩步,不惹祸事,却也泯然众人,毫无所长。

    如他这般出身低微的皇子,在宫中地位极低。他平安长大,但却活得像一道影子。无人在意的影子。生母早逝且只是最低等的宫女,身为父亲的皇帝眼中没有他,照料他的宫人虽不至于让他忍饥受冻,却也对他敷衍至极,为了偷懒,在他六岁去重华宫前都不允许他踏出宫殿半步,美其名曰保护三皇子殿下的安全。

    宫中皇子公主,无一例外都会在六岁时去往重华宫接受皇室教育。而魏业六岁时才第一次离开寝殿,见到与自己同为直系皇族的兄弟姐妹。

    他身为宫中第二年长的皇子,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习惯看所有人的眼色,只因宫人告诉他,他下头是如今宫内盛宠不衰的丽贵妃所出的四皇子与长公主,上头是已逝皇后所生的最受皇帝器重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