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并著莲舟不畏风(2)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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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开口说话,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武当派都是男子,他们师兄弟七人,除却大师兄已经娶妻以外,其余都是孤身一人。
除了大嫂,也从未与旁的女子相处过,是以面对此等场景,颇感棘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他扶着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一滴泪重重地砸在他的手上,却如同被滚烫无比的沸水刺痛一般。
眼前一阵黑,俞岱岩猛地缩回了手。
等这晃然的一瞬过去之后,他再看她时,她已安安稳稳地坐了椅子上,沉浸在悲伤中,对一切都未曾察觉。
烛火之下,他不敢再去看她的脸,只能望着壁上她那影影绰绰的侧脸。
姜兰璧静静地淌着泪。
她本不过是假哭,可是哭着哭着便有了几分真情实意,过往种种骤然浮现在眼前,爹爹妈妈......还有小妹......
她已有太久的时间未哭过,只以为自己的泪早已流干,却不想再次回忆从前,仍旧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受不住了。
窗牖处的破窟窿被江风吹得一下又一下地扑振着,望出去,闪烁的鱼肚白、森森的蟹壳青,交汇在一起,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
目光透下去,一层又一层,是沉静的、深不见底的江河,再没有光的存在。
是不是只有躲到底下去,才能屏蔽掉一切的痛苦。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搅了起来。
她的苍白的下唇被自己咬得泛着血淋淋的光,一阵痒,一阵刺痛。如是循环,如是往复,好似没有尽头。
“我家中经营了一座镖局。一个月前,我爹爹接了一单镖。那镖主甚是古怪,头系黑巾,蒙住了脸,从未在我们面前露出真实面貌,光听声音,倒像是个 上了年纪的男人.他保的镖是一把大刀。我爹爹见镖金丰厚,也就接下来,不管他有什么古怪了,当即收拾行装带着手下几个镖师以及弟子出发前往福建行省。”
俞岱岩渐渐冷静下来,此话一出,登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在船甲上见到的那几具尸体皆是身材精壮的大汉,原来都是镖师。
只是姜镖头押镖怎么还带上了自己的女儿......
他双眉一皱,忍不住看向姜兰璧。
她仿佛也知晓他心中的疑惑,亦轻轻地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一瞬,她垂睫开口道:
“每年三月初七是我妈妈的祭日。当年我妈妈生下我不久后去世了,葬在余姚。我们一家原也住在余姚,后来我爹爹怕触景生情,索性带我搬到了荆州去,但每年我妈妈的祭日,我便会来到余姚祭拜我妈妈,继而在舅舅小住上月余时光,再回荆州去。”
说道此处,姜兰璧顿了顿,又道,“爹爹想着这事耽误不了,他这一单又正好路过余姚,便想着顺便捎带我过来。今夜,我刚准备休息,忽听外面一阵骚乱。爹爹警觉,立刻将我藏在底舱......”
她伸手指向帘帏处,她原本站立的地方。
俞岱岩顺着她的手望过去,那处的地上有一道暗门,被外翻推开,一块地毯被夹在门与地板中间,随意堆积着。
他微微颔首。
“我躲在底下,只听上面传来一阵厮杀打斗声,心忧爹爹安全,想要上去找他,可想起他的叮嘱,只能强忍住。不多时,只听有人破入船舱,质问我爹爹,屠龙刀在何处。收人酬金,一诺千金,我爹爹自是不肯拱手交出,就与他打斗起来。”
“砰的一声过后,我听上方再无声响,又过了一会儿,就爬了出来。可刚站定,就听得又有人进来,我不知是俞三侠你,只当是那人又重新回来。再躲回底舱已是来不及,爹爹大抵已遭遇不测,就想着索性豁出去和他拼了。”
“我这条命索性也不要了!”
她面容平静地诉说着,不悲不喜,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是这话却是如此的决绝。
俞岱岩此生从未怕过什么,这时听得她这一席话却是心惊肉跳,颇感后怕,幸好来得的是自己,若真是那凶徒,以姜姑娘这刚烈的性子,恐怕也......
姜兰璧目光凝凝,落在他的脸上,说:“俞三侠,对不住,我方才不是故意想伤你。”
“姜姑娘多虑了,你本为自保,又有什么错......荆州。”俞岱岩眉头松开,斟酌着,“我要回武当去,荆州离武当很近,正好可以送你回家。”
姜兰璧眼中浮起水光,垂首道:“自妈妈离世后,我就一直与爹爹相依为命。如今连爹爹都死了......我再也没有家了......如果俞三侠方便,烦请捎我一程,将我送到余姚舅舅家,”
她纤长的羽睫轻轻一颤,泪水便像珍珠似的落下,脚下的地板晕开一点儿深色,视线却被一方素色的手帕挡住。
姜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