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哟喂照北哟岩，

    赶着那个牛儿啥上山来，

    背上那背个哟啥大背兜啰，

    又放那个牛儿啥又捡柴……

    林恒宁，或者说现在她在环境里的身份——石秀英。www.sushouwx.com

    此时这个叫石秀英的女孩，不过十一二岁，长得瘦瘦小小，连头发也枯黄枯黄的。

    现在石秀英正弓着背，背着一个足以装得下两个她的背篓，背篓里一柄镰刀，正往野外走去。

    只见石秀英打满补丁的袖子向上挽起，露出黑黢黢的皮肤。

    她两只脚踩在地上，草鞋鞋头处破了，把脚趾头给露了出来。

    和她一起的是石飞龙，秀英的弟弟，他一根小辫子扎在身后，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因此石飞龙只捡些轻便活计，便是将身下那头大牛赶去吃草。

    此时石飞龙骑着牛、正唱着歌，只见他腰间斜挎着一个粗布小包，包敞开着，露出半卷书。

    姐弟二人一齐往外走。

    门口的母亲端着大盆跟出来，一边跟着他们离开的步伐往外走，一边大声对他俩说话。

    “大龙，别光顾着玩，记得好好看书。”

    石飞龙一听，立马拍拍牛背、又夹了夹胯下哞哞叫的大牛。

    “快走！快走！”

    他一边呼和着牛，一边捂住了耳朵。

    见状，母亲春梅只好大声吩咐石秀英。

    “秀英，好好看着大龙，盯着他读书。”

    石秀英嘴微微一撇，她无端有些不高兴，可是她却下意识应道。

    “知道了娘，他要是不看，我回来就告诉爹和你。”

    说完石秀英不等春梅继续说啥，也赶紧加快步伐，拐到春梅看不见的地方去。

    石飞龙显然听见她们的对话，他看着追上来的石秀英，冲她做了个鬼脸。

    “你敢管着我，我就跟爹告状！”

    石秀英嘴又是一撇。

    她哪里敢管石飞龙。

    大伯给的糖，石飞龙要抢，最初石秀英不肯让给他，石飞龙便大哭大叫，说石秀英欺负他。

    爹娘哪里会分辨，只会听石飞龙的。

    石秀英曾经是不让的，不让的后果就是挨打，打到她让，打到她不敢不让。

    她哪里敢管他，躲着还来不及呢。

    这样想完，石秀英就是一愣，她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以前好像从来不会想这些。

    于是她甩甩头，不去想这些奇怪的事情。

    石秀英继续走，走过田野，跃过小溪，来到她常割猪草的地方。

    她熟练地把背篓放下，拿出镰刀。

    她蹲在土垄上，左手一把将猪草拢在一起往上拽，右手沿着草根轻轻一割，有些连根带土块出来的，她还要单独用镰刀把土块去掉。

    就这样一边割一边放背篓里，很快就割了满满一篓，活已经是干惯了的，因此石秀英只是略略觉得腰酸，她捶了几下腰，便把背篓里的猪草挤了挤，又匀出一些空间来，便继续割猪草。

    村里的人常夸石大壮有个好闺女，打小干活就勤快麻利。

    若是别人家的丫头小子，把背篓粗粗填满就完事，也就石秀英实诚，放进背篓的猪草都是压了又压，一次赶得上别人两筐。

    秀英想起里正摸着她头夸她的样子，眼睛微微一亮，于是割得更卖力起来。

    谁家不喜欢个能干的媳妇呢？

    也许、以后里正会想她当儿媳妇呢，这样她就能嫁给阿泽哥了。

    想起阿泽哥，石秀英黢黑的脸庞上浮起一缕红色，那红色被黄黑的皮肤一压，倒也看不出在脸红。

    等秀英弯着腰往回走的时候，她经过村头的大榕树，树下仰坐着一个小孩，这小孩身量不过七八岁模样，可不就是她的弟弟石飞龙。

    一卷破书从正中打开，盖在他脸上，他一动不动，显然是睡得正熟。

    那本破书正是他早上挂在腰间的，被春梅嘱咐了又嘱咐要看的。

    此时被石飞龙拿来遮阳。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出来，在那破旧的书页上洒下细密的金粉，这金粉连绵一片、漫着柔和的光晕，仿佛有香气从上面传出来。

    秀英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渴望，她眼前浮现出阿泽哥挺直着背，捧着书念的认真的模样。

    她把这想望当作是对阿泽哥的喜爱，于是她懵懂着又开始害羞起来。

    她把猪草成片地洒下去，鸡鸭一窝蜂凑过来吃，看着鸡鸭吃的时候她想着，鸡这个字仿佛很不好写，弟弟大龙至今都写不来；

    等她再跑到猪圈里喂食清洁的时候，听见猪哼哧哼哧的声音，她又忍不住想，猪好像有很多种叫法，豕、豚、彘……大约是这么念吧，也不知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