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年！”

    启明301年，秋。

    在过于震撼中，白以陷入了沉默。

    她重新翻出脑海里关于至高法典的内容，从头看了一遍。至高法典就类似于这个世界的系统，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约束的对象主要是恶魔。

    法典严禁恶魔随意虐杀人类，违者会遭到法典严厉的惩罚，乃至身消命陨，但是却认同恶魔捕食人类的正当性。也就是说，只要有合法献祭作为幌子，恶魔完全可以肆意掠夺人的性命。而这里的人早已习惯。

    在这些信息的前提下，白以终于理解了。

    之所以列拉金城警署选择放弃这里的调查，恐怕并不是单纯害怕恶魔的权威。

    假如这里真的有恶魔在捕食人类且没有受到法典的制裁，那它……很有可能是合法的。

    也就是说，除非这里根本没有恶魔，是警署的警察猜错了，这一系列的失踪案都是纯粹的人的恶意犯下的案件。

    否则，白以没有任何举措可以应对这种合法的恶魔捕食。更不应该去调查——因为连同调查的警员都有可能被作为捕食的对象。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颓靡。

    等白以回过神来时，鲁尼已经离开了，窗边的斜阳已经带着些夜晚的凉意了。桌上有着鲁尼留下的字条，她得去夜校学堂上课，临走前还给她留了一些面包和果酱。

    又是面包……不过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白以并不喜欢吃面包，更不喜欢吃果酱。但她不想辜负鲁尼的一片心意，更不愿意让自己饿着肚子。

    咀嚼着充满奶香的吐司面包，黏黏糊糊的果酱散发着酸甜的气味。

    食物下肚，糖分让白以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假如这些失踪案是恶魔做的，那么她要调查真相必然会和恶魔有所接触，高风险低回报，她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既然如此，那就先忘记这令人无力的可能性。

    假如这些失踪案是人类做的，为什么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绑架、殴打甚至杀人、藏尸，只要是人类的行为，不可能不会留下痕迹。警署却什                                                么都没有找到，正因此才认为和恶魔有关。

    如果有证据的话，肯定是留在了警署找不到的地方。

    比如那片墓园，又比如已经荒废的矿场。

    这里的人都敬畏至高法典，崇拜恶魔，就连自己被捕食都会欣然接受。

    但事实上，法典对人根本没有约束力量。

    至高法典规定的全都是恶魔的行为，惩罚也是针对恶魔的，对人类并没有明文规定。所谓的挖掘空坟是亵渎祭品，也只是站在“信者”的角度。

    正因为法典禁止恶魔虐杀人类，所以将作为“祭品”的人类视作品德高尚、身份高贵的象征，严格禁止其被冒犯——也就是严禁恶魔的虐杀——虽然白以觉得吃人本身就是一种冒犯。

    总而言之，不能去触碰属于祭品的空墓或者是恶魔之子蜕变的神圣矿场，都只是笃信者的自我约束。

    对白以来说，就完全是一纸空文。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正在思考坏主意的白以吓得一哆嗦。

    鲁尼家门没有猫眼，白以打开了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廉价烟草气味，刺鼻得叫人立刻咳嗽了起来。

    有一面之缘的昂里站在门前，他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一脸疑惑。

    取下香烟，昂里打量着人，缓缓开口：“我记得你……你是来自城里的警察。”

    他的神色依然阴沉，可能是因为眼下的乌青黑眼圈显得人不够精神。

    “咳、咳咳……”

    背在身后的手一松，白以将手枪重新收回了随身空间，她后退一步避开污浊的空气，勉强道：“……有事吗？”

    “只是照例确认，现在村里没有外人，万一……（*通用语粗口）我和你说这个干嘛！”昂里眼神不善地看了她一眼，将香烟丢到了地上，脚底板用力碾了几下才继续说，“不说废话了，鲁尼在吗？”

    见他只是在履行巡警的职务，又主动熄了香烟，白以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她去学堂上课了，现在不在家。”

    “我就知道她闲不住……”昂里剩余的话淹没在沉重的吐息里，他焦虑地跺着脚尖，脸色更铁青了。

    眼下正好可以问问话，白以思索片刻，开口道：“听鲁尼说，失踪案后你一直在村口值守，你认为是外来人员做的吗？”

    昂里不耐烦地咂舌：“啧，怎么可能！”

    “那是因为什么？”白以皱了皱眉。

    “哈，城里来的警察，就这点本事吗？”昂里冷笑了一声，“所有失踪者都是外来者，那么犯案的肯定就不会是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