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借铜钥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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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香囊管用,尺素竟也不再说话,很快睡着了。
宋却躺在这张陌生的榻上,居然生出难得的安稳。这里没有被她杀掉的宋皋禹、没有压住她的山、淹死她的湖,就连公务都可以暂时不想。好久没有过的轻松逐渐蔓延至身体的各个部位,不知绷了多少年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
其实不该如此的,贪恋他人的温和只会将自己拖入复杂的人心深渊,紧绷后的松懈也会适得其反地令她懈怠成习。被称作人之常情的东西离得太远,所以即使是片刻,即使过后真的惰性上头,也难忍想上前触摸的冲动。
一觉睡醒,竟已是下午。宋却睁眼的时候想,这将军府真是不能多来,不然长此以往只会贪恋闲适萎靡不振。
“大人醒啦?”尺素偏头看她,“不用值守的日子好舒坦,我们每天都来这里睡觉吧。”
“死于安乐。”宋却急忙坐起来,“不能再躺下去了,我得去政事堂。皇榜都放完了,得拟官职了,到时候大家又开始抢来抢去,别闹得那些刚考上来的新人不安定。”
宋却急于逃离,却被小侍女捉着吃了饭。也不知道徐敬慈究竟交代了什么,餐食向来简单的将军府新找了个苏州来的厨子,一桌子的菜食量刚好又搭配均衡,吃得宋却更焦虑了。
她心里暗骂徐敬慈,然后逃似的去到政事堂,李筠正兢兢业业处理成山的公务。
门被推开,宋却身上浅淡的熏香跟着她一起进了屋中,李筠抬头看了一眼:“宋大人来了?”
自己之前请了很久的假,许多事都由李筠 暂代,他整日里忙前忙后,宋却良心不安,但又无可奈何。他在政事堂资历深,若非宋却一脚插进来,他怕是能被直接提上中书令。
宋却点点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伸手过去,示意对方分她一点。
列得整整齐齐的几卷文书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宋却拿过来翻了翻:“大家都抢着要人啊……我们也要抢吗?”
三十多岁的中书侍郎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
“李大人看了这么久的公务,有喜欢的吗?”
“暂时没有。”李筠在老家那边称得上是个天才,三五岁作诗、六七岁作赋,和其他天才一样参加了科举,又在皇榜相遇,对普通的文章难免看不上眼。
宋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后,就继续翻阅文书了。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凑巧的,宋却眼前的这些名字都令她十分熟悉。她再次看了一眼低头工作的李筠,脑中飞快地蹿过众多试探的话。
李筠跟她一样,都是爱多想的,宋却回忆了一下这些年吃过的绊子——好像只在某个蠢货上纠结了一段时日。她当即决定就像徐敬慈一样直来直去地问。
“李大人,你给我的都是柯大人的门生。”
李筠:“……”
宋却:“你也看他不顺眼?”
李筠:“……”
李筠面不改色:“只是凑巧吧。我手里还有其他名单,你要吗?”
“这先放一放。”宋却说,“我问你,我当中书令的日日夜夜,政事堂都会站在我身后吗?”
李筠点点头:“当然。只要宋大人不违背皇名,不以权谋私,为百姓造福。”
宋却被他这一番话事人般的言语弄得差点就要怀疑自己了。他能以这种平淡的语气随口说出这样的话,会不会是早就有人告诉他政事堂会落到他的手里?
那他应该很讨厌自己才对……这种忍下耻辱、整日与厌恶的人保持稳定的同僚关系还心系天下的正人君子,比蠢货还要难对付。
不过还好,至少知道现在是有人想借她的手处理柯治的,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白送上门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宋却沾好墨汁,刚要拟个草稿,冷不丁被旁边的人打断了:“你家中起火,方才在哪里歇息的?连官服都没换下。”
宋却的疑心,若说方才只有四十,那现下就有七十。她咽下有礼貌的“在客栈睡了会”,冷冷反问:“这也要管?”
“抱歉。”
宋却放下笔,转头看他:“是谁如此在意,让你打探这个问题的?”
李筠与她对视了很久,对方眼里的冷意和敌意不知为何浓烈得很。他猜,宋却知道真正想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谁了。可他没办法说出口,他的依仗和未来都不允许自己将此人摊在桌面上讲。
李筠刚要随口编个理由,就见宋却转了回去:“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李筠皱了皱眉,他听说过宋却和那人的事,但宋却现在的语气,显然是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多年来的习惯让李筠没办法理解这种怨恨,只能探究地看着她。
可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宋却的笔杆上,他看到了草稿上“右丞相柯治”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