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2.垂杨柳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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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以为自己碰见疯狗了。
“你省些力气罢。”宋却冷冷地说道,“我的肉还没到其他人能吃的地步。”
妓女生的儿子,继承了他娘亲的貌美,只是他年岁太小,又时常吃不饱,面黄肌瘦,看不出美人相。
宋却手臂的伤口汩汩冒血,他在那边虎视眈眈,只要宋却稍微做点什么,他大概就能将人生吞活剥了。
“别看了。”宋却问,“只有粗粮饼了,吃吗?”
他说他母亲姓孟,是京城有名的花魁,那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老女人要他去接一个官挺大的客人,他不愿意,咬伤了客人,被锁在巷子后的柴火堆里挨冻挨饿挨打。
他说宋却你可真是跟旁人不一样,有个做大官的爹,还有个家族背景雄厚的娘,这么好的家世,怎么偏偏跟我混在一起?
宋却被他说得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她年纪小,但能听出对方的讽刺。
她像初见那样抱了抱他,说:“我的也可以是你的。”
在京城停了数日,宋却按照老师说的那样乔装打扮变成流民。粮食被抢过,可也有人把自己的粮食给她。宋却有点愧疚,也有点难过。
要走之前,宋却去了趟岁音楼。
他放下手里的活朝宋却跑了过来,他说:“我看过那本大梁权威字典了,我有名字了,我叫孟浮。”
宋却默了默。浮萍、漂浮……好像怎么都不好。
不过她也没资格说,因为自己的名字叫“却”,却之退之。而且她的小字还叫“迢迢”,迢迢远矣。
“还行吧。”宋却扬着下巴,“今日来是跟你道别的,我北上去平州了,过段日子再来找你。”
宋却向北晃了一圈,拖着病体如约而至,还用浑身的家当换了银两,说要赎孟浮出来。
孟浮探究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不知是发自真心还是有意嘲讽。
他转身走了。
宋却也走了,她要回江南养病。
然后捡 到了试玉。
宋却去的地方越来越多,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她常往京城跑,姜无真说无论千山万水你都要来京城看一看。
吴中,淮南,京城,然后去往北疆边境,又折返回来。
策论是在路上学的,姜无真夸她真有天赋,倘若女子能够科考,她必然会大放异彩。
世情是在路上看的,姜无真看不见听不见,可宋却有眼有耳朵,听到那句“风霜催折莫回首”时,逐渐琢磨过来——老师在将自己变成另一个姜无真。
每次去京城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景象,譬如太子周习真又被学子骂了,譬如大将军去世了,官职由他的儿子接手,譬如柯相手眼通天,在民间极具声望。
佛塔伫立的京城,哀鸿遍野、乌烟瘴气。
但相同的是,自己每次要去赎孟浮出来,他都会拒绝。
年岁渐长,他有了自己的花名,在岁音楼也能自由出入了,他会请假,随着宋却一起去往不同的地方,在流民处拊掌叫好,在宋却生病时拍案叫绝。
十六岁时,她将孟浮完好无损地再次带回京城。
不知为何,近几年好像好过了不少,灾祸死掉的人没有之前多了。
她一副平民打扮,站在阁楼的栅栏旁,看见一人策马扬鞭,提着长枪挑落闹事的北疆人。宋却听到旁边的人小声议论,带着钦佩说,那就是如今的徐小将军,徐舍徐敬慈。
这有什么不得了的,以后自己也要旁人钦佩自己,说这就是如今的宋大人,宋却宋条条。
一瞬间好多往事从宋却的脑中飞过,宋却没忍住,苦笑起来。
嘴硬真是个讨人厌的习惯,这么多年,她不敢把想法透漏半分,怕有人知道后以此大做文章,经年累月地不言不语,让她自己都差点忘了拜入姜无真门下的初心。
是夫子最先教的、但在大梁不断垒起的佛塔下,变成了可望不可求的“海晏河清”。
宋却拿起含水量十分高的木牌,叹道:“太好了,我能请假休息了。”
孟浮还是没捉到,陈山风十分愧疚:“实在抱歉,宋大人。没能杀得了他。”
头上裹着纱布的宋却反应都有点慢,她眨了眨眼睛,才说:“没关系。他身边的人也多,让你独自冒险去追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想出口气,显得自己很洒脱一点,陈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陈山风挠了挠头:“宋大人,你少说点吧,感觉你要咽气了。”
于是他被尺素一棍子打跑了。
打完晦气的尺素趴到了宋却旁边,揉了揉自己通红的双眼:“小姐……大人,我已经差人去请假了,你等着,下次遇到孟浮,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宋却又疼又累又晕,胡乱点了点头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