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起她走出几步远。

    季姜还想着与萧岺道别。

    再回头，他也已然走远，似是全没想过，会有人跟他道一声别。

    宫道漫漫，夕阳拉长少年清瘦的身影，金光染不尽这样的寂寥，西风卷起衣摆，拉扯出歪曲的形态。

    “殿下这样值得吗？”慈安嘟囔。

    萧岺唇角勾出淡薄的弧度，低头看着被粗盐腌出褶皱的十指，他声音清润道：“若能成事，如何不值得？”

    他那位圣人阿耶不许他去看寒青寺，那他只能想想旁的法子了。

    这厢，季姜三人随着永安宫的宫人，往殿门处去。

    冯灵云与永安宫的宫人显是十分相熟，一路叽叽喳喳缠着那大宫女闲话。

    阿蛮走在季姜一侧，他目光落在季姜手中的木盒上，几次企唇，却都在瞥见季姜满心欢喜时，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见四下无人注意这边，他微微凑向季姜道：“这木盒重了些，六娘子予奴婢拿着吧。”

    方才一路走来，他在两人面前都不称奴婢的，如今乍一开口，季姜不禁转头看过去。

    她不曾注意到阿蛮落在木盒上的视线，只转而想到眼下还有旁人在，他要守规矩。

    季姜乖乖把木盒递过去，还闲聊道：“阿蛮，你喜不喜欢吃蜜饯梅子？”

    “奴婢不喜欢宫里的吃食。”阿蛮语意不明道。

    “嗯？可你不是从小吃到大的吗？”

    “果腹而已。”

    “......”

    阿蛮不是话多之人，冯灵云不在，季姜就是第二个小喇叭，阿蛮脑子里想着事，主动与她拉开了距离。

    恰有宫人侧头向后瞧来，季姜收敛了神色，规规矩矩走着。

    隔着木盒，依旧能嗅到一两分梅子的酸甜，阿蛮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木盒上，眼底愈加盈满思虑。

    靖武帝看重孟家，冯太后与孟老太太又是多年深交，因而季姜算不上生人，两人踏进大殿时，永安宫的内侍也并未通传。

    许是两人来得突然，甫一入殿，首当其冲便听到一句爆喝。

    “死奴才，吓了你那双狗眼，敢弄脏本宫的绣鞋，来人，本宫今儿非要挖了她这双鱼目，扔出去喂狗.....”

    满殿妃嫔俱是一静，几息后，伴着少女不断的咒骂，和冯太后的笑声，有人继续咬耳朵，与临席人说起悄悄话，

    众人对这一幕，像是早已司空见惯。

    季姜一只脚踏进殿门槛，见这阵势不由停下来。

    冯灵云                                                见状，笑着揽上她的肩，悄声道：“别怕，一个疯子罢了，别理会她就是。”

    “我不怕，只是……”

    季姜歪头看向冯灵云，微笑着伸手来回指了下两人，道：“那疯子与你穿了身一模一样的胡服。”

    这下，两人一同看去。

    殿中两侧皆置席案，七八妃嫔相对而坐，上首冯太后着一身朴素庄重的宫装，离她最近的左下首正站着一掐腰怒骂的少女。

    少女正是豆蔻年岁，却画一脸浓妆，小脸敷上厚厚一层白粉，唇又涂得艳红，两弯眉涂到漆黑粗直，毫无技巧的化法。

    除去这些，相貌......

    涂成这样，季姜是根本看不出她什么相貌的。

    与冯灵云一般，她也穿一身胭脂红的胡服，与冯灵云腰间只系条蹀躞带不同，少女腰间挂有四五个荷包，另三四块玉佩，皆不同色。

    这样的装扮，堪称奇异。

    冯灵云看看对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胡服，嘴角一抿，脸上霎时溢满了厌嫌，季姜左右看看两人，目光落回四公主萧郦原身上，满眼好奇。

    “你看什么看？！”

    注意到季姜与旁人不一样的目光，萧郦原立刻吼道。

    她说着便要走下来，冯太后见状收了笑，开口道：“还不快拦住她！”

    宫人拦得毫不费力，萧郦原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宫人一拦，她竟真的坐了下来，只嘴里还小声骂骂咧咧。

    季姜也不怕，她收回视线，心中只想到教习嬷嬷的话。

    家中嬷嬷在教《世族录》时说起过，当今四公主是除了和亲的大公主外，唯一有封号的在室公主。

    她不是圣人的孩子，而是圣人次兄平南王的遗腹女，也就是冯太后唯一的亲孙女。

    也不怪她敢在永安宫如此放肆，冯太后就这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疼还来不及呢。

    见季姜愣神，冯太后赶紧免了她的礼，招手叫她上前，慈和地端详她，笑道：“吓到你了吧，阿原叫我宠坏了，素来是个浑性子，我送了两个小丫头一样的衣裳，却没成想，姊妹俩竟穿到今儿这一日里来了。”

    太后虽这样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