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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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李凭栏方沏好两杯茶,却不着急喝,任由其晾着,等它一点一点冷却。

    就这么默了几息,才缓缓开口:“陛下竟赐了你素金带吗。”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说他毫不知情了。

    可惜语气平淡,连抬高几分音量,装出一副惊讶的态度都不肯。

    祝常青半个字也不会信。

    若他真不解其中深意,把她从蜀平安然带回就算任务完成,何苦在面圣前还要讲那样一番话,试图彻底打消她想逃京的念头。

    他明显就清楚泰宁帝的谋算,眼下却不愿主动开口为她解惑。

    祝常青便收回视线,礼尚往来地不去理会他的鬼话,低垂着眼,自顾自道:

    “陛下治国五载,冯直将军殚精竭力,人人敬仰。朝中一派和谐,上下一心,唯冯党马首是瞻。小女得了陛下恩赐,理应为冯将军分分忧。”

    她这话看似冠冕堂皇,实则语中带刺,直指冯党一派,假使传出了这扇门,保不齐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祝常青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对着那条腰带苦思冥想,总算勘破了皇帝的哑谜。

    如今这位陛下,身下的龙椅是靠抢来的。

    他身为皇子时没当过储君,自然也没有先帝的铺路。

    如今朝中高官,皆是当年随他起兵造反的臣子。

    这些臣子利益一致,交情过硬,朝堂之中,竟不见尔虞我诈。

    其中,冯直为他血洗宫闱,助他攀上皇位,论从龙之功,这位开国将军称第二,便无人敢居第一。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功高盖主,不知收敛。

    于是,想在朝中步步高升,比起尽忠职守,更重要的,是先拜倒在冯氏门下。

    谋位时,庭下门客齐心协力可谓佳话,在位时,朝中大臣沆瀣一气却不是美事。

    从上至下,狼狈为奸,相互包庇,高枕无忧。

    朝堂成了冯党荣华富贵的戏场,皇帝成了眼盲心瞎的傀儡。

    他迫切地需要一把刀,一把能将这如蚕蛹般密不透风的朝堂劈开一道口子的利刃。

    想通这一切的刹那,祝常青的指尖抚过素金带上精细的绣纹,只觉得荒谬至极。

    泰宁帝居然要她来当这把刀。

    一个曾因皇权斗争落得家破人亡的女子。

    惊骇世俗。

    丧心病狂。

    等这样的念头缓缓散去,她就发现自己确实是此角色的不二人选。

    新朝的雨水已冲刷了五载,旧年的恩怨却还雾蒙蒙地萦绕在人心头。

    祝氏作为故太子党的英雄人物,与冯氏乃至眼下的整个官场,都有层挥之不去的隔阂。

    蜀平吴双是她的义兄,京都杜氏与她交情不浅。

    她还什么都没做,五军卫所、户部、工部,便已可染指两分。

    再加上李凭栏身为皇室,只听从泰宁帝差遣,在特殊情况下,兴许也能让她行个方便。

    这样一来,连刑部都可插手。

    她回京日子太短,还没完全了解冯氏势力究竟如何。

    倘若真到了无孔不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那么,她女子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保护伞,游离在朝堂之外,最不容易打草惊蛇,就算冯党中有人起了疑心,也总会有反对的声音嗤笑:一个女子?

    天生的立场,背后的势力。

    并且,一个女子。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适合做这柄刀的材料吗?

    “倒还不算蠢笨。”面前的茶水晾至了适宜入口的温度,李凭栏拿过一杯品啜,想着要不要将剩余那杯递给他值房里难得的客人。

    尚未等他做出决定,那位客人便语气不善道:“祝氏落得如今田地皆是陛下所赐,我也并无把柄落在你们手中,难道就不怕我怀恨在心,投靠冯党?”

    杯中茶水已尽,李凭栏的脸色冷下来。

    他索性将另一杯一同饮了,语气不紧不慢:“先不论冯直到底是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还是将你抹了脖子送到陛下面前邀功。”

    “要是你真希望有人掐着你的命门,逼着你做事,那本官也可许你一诺,待事情结束,会将你平安送回陵江。”

    祝常青发觉,自从她做了平民罪女,对这些手握权势之人的轻蔑嘴脸就格外敏锐、厌恶。

    无可奈何之感更让她怒火中烧,反唇相讥:“我也可死在京都。”

    “那就死。”李凭栏接得很快。

    他将手中玉杯放在案上,磕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动静,无所谓道:“下一盘棋,最不缺的,就是棋篓里的棋子,一颗用得不顺手,丢了,还会有下一颗。”

    玉石和木案碰撞的声音如同往她脑中敲了一记醒钟。

    祝常青恍惚地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