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妈的反应很冷静，她没有我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没有气急败坏，没有伤心落泪，更没有火冒三丈，满地狼藉……

    只是用一股难以分辨的复杂神色看着我和梁饶，褪去了血色的双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

    害怕和紧张的情绪是最先出现的，那是被我妈当场识破了的恐惧。

    它们沉甸甸的坠了满腹，在我的心里乱七八糟撞了一通之后，竟又如潮水退潮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度紧张之后的如释重负，该来的那天还是要来了，既然被发现，勇敢面对就是了。

    “妈……我……对不起……”我低头找到了梁饶的手，两人十指紧扣。

    梁饶愣了一下，用力回握我的手。

    我希望我们的爱情能正大光明，我更希望我和梁饶能得到家里人的祝福。

    我妈依旧没有说话，十月的秋风从走道旁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冷得她哆嗦了一下。过一会儿，我妈便低头拢紧身上的大衣，两只手指颤抖的扣起衣扣，可是她抖动的频率越发增大，半天都扣不上一颗扣子。我忍住眼角的酸涩，手指搭上了我妈身前的衣扣，这件牛角扣大衣是我妈自己挑的，说显年轻。

    她常自诩自己是中年少女，不搞中年人养生保健那套，可这位中年少女不知道有否注意到，她眼角早已浮现的皱纹和鬓边悄悄露出的白发。

    我撇过脸不想看，心里疼得要死，红着眼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抱着两臂低低啜泣了起来，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了瓷砖上，带着哭腔不知所以，“小月亮……妈是不是哪里没做对啊……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句话如火辣辣的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疼痛感从我的脸上一直蔓延至我的心脏，然后我全身的血液像被什么东西抽光一样，整个人跌落到深深的冷水之中，无法呼吸。

    这就如梁饶和我妈分别站在分岔路的两端，我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梁饶。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她啊，只是爱情来了，它不讲道理，它蛮横地将我和梁饶绑到了一起。违背本心我尚且做不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是……妈……”我抱着我妈，哭着说，“你最好了……”

    我妈听到后，抓着我的两臂哭得更无措，“小月亮……那你听妈妈话好吗……咱们不搞同性恋……小饶，二妈不怪你，真的……只是你跟小月亮不要再这样好不好……”

    梁饶眼含热泪，后退一步，摇摇头，“二妈……我做不到……”

    我抹了一把眼泪，“……妈，我跟梁饶是真心相爱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和梁饶断断不能失去这个坦白的机会。

    ……

    我妈轻轻推开了我，我看到她两颊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几秒钟不到，她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真的要这样吗？那可是同性恋，不可以的，你们不能，那你们以后要怎么办啊……”

    “妈…妈…我……”我从没像这刻一样，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至亲之人失望，难受和痛苦的情绪，仿佛就像有人用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正一刀刀的剜着我的良心，刽子手一遍遍的拷问我，‘值得吗？放手吧。’

    我在心底呐喊，值得的，不想放手，这种复杂的，矛盾的情感牵扯让我痛苦得无以复加，无助的我只能哭着叫我妈一遍又一遍……

    ……

    “我也怀疑过……前两天，我还看到你的脖子上……我以为我看错了……”我妈打断了我的话，哽咽着继续道，“我安慰我自己不可能，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梁饶上前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二妈，是我的错，是我先动的心，是我先表的白，是我勾引的小月亮，跟小月亮没关系，要骂骂我好了……”

    我妈摆摆手打断了梁饶的话，挨着墙看着我们二人，努力压下哭腔，“别说了，小饶。你们都长大了，我和兰兰也管不住你们，只是很多事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知道吗？”

    我不懂，红着眼摇了摇头，“妈，你不管我了吗？”

    她哭得眼底通红，强撑着给了我一个苦笑，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待到勉强止住了泪水之后才站直了身体，重新拉上了行李箱。

    “怎么会，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妈转身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足以让我再次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妈！”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滑了下来，流着泪追了上去。

    “行行好吧，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回去吧。”我妈挣开了我的手，关上了电梯门。

    ……

    这一切，梁饶看在眼底。

    就在他上前紧紧地拥抱着我，脑袋埋在我的颈窝上的时候，有两颗温热的泪水没入了我的衣领，人心都是肉做的啊，我相信他此时的难过并不会比我少。

    梁饶沉声说，“小月亮，我在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