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扳手》 

    “是你，对吧？”德蒙卡萨目光灼灼地盯着艾莉西亚，英俊的面孔格外吸引人，“那把扳手，我认识。”

    艾莉西亚暗骂自己脑子有问题，竟然忘了这个。

    艾莉西亚也不掩饰，她打量着德蒙卡萨，“骑士先生，既然认出来了，那么你该知道，你的命是我救下来的，付钱吧，这是我应得的酬劳。”

    “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德蒙卡萨的表情有片刻的怔愣，然后他勾起唇角，眼睛里一点点渗出笑意。他的笑容和那天晚上在宴会上的风流谄媚不同，很明朗，湖绿色的眼睛澄澈剔透，像个气质干净的单纯大男孩。

    艾莉西亚翻了个白眼，心说跟我装什么装呢，我又不是埃诺里。

    “那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救了你，你就该付钱；为了救你我还得罪了雇主，所以你要付双倍的钱，用以赔偿我的损失。”

    “我很愿意赔偿你的损失，小姐，”德蒙卡萨蹙起眉，态度很坦诚，但说出来的话很气人，“只是很抱歉，我没有钱。”

    艾莉西亚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随着第二只靴子落地，她仍感到一阵难以掩饰的失落。

    她该知道的，和阿克莱特混到一起的家伙能是什么有钱人？比她都穷！

    但知道不能从德蒙卡萨身上得到回报是一回事，而他这样过于光棍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了。

    艾莉西亚心里不爽。

    本着我不爽，大家都不要好过的想法，艾莉西亚凑近德蒙卡萨，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轻佻的说，“没钱没关系，我想以你的长相和能力，去找一位有权有势的夫人，她一定会很乐意帮你支付这笔钱，对吧？”

    德蒙卡萨浑身无力，无法反抗，又是以这样一副脆弱的姿态被迫仰起脸，露出脆弱的脖颈，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烦躁感。

    这与为了完成任务而必须伪装有着本质区别，德蒙卡萨清晰地分辨出这股烦躁的来源，它源自于期待落空后的空虚。

    在德蒙卡萨的预想中，艾莉西亚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或许市侩，或许精明，又或者为了某个目的不得不听命于埃诺里，但她灵魂的底色一定是善良的，她应该是个有原则的好姑娘，否则，她不会在埃诺里明显不赞同的情况下，还要把他救出火场。

    然而眼前的艾莉西亚好像变了一个人，她打碎了德蒙卡萨的记忆，把他脑海中、那个属于她的纯白影子染上了丝丝晦涩的黑。

    印象中，那个从大火之中把他救出去的女人，像经历过时间侵蚀的壁画，刹那间褪色斑驳，面目全非。

    德蒙卡萨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滚动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既羞恼自己此刻的无能，更愤怒艾莉西亚毁掉了他的美好记忆。

    并且，艾莉西亚的动作精准打击了德蒙卡萨的自尊心，这让他无法再伪装下去。

    德蒙卡萨他眼睛微眯，眸子里折射一道微光，像打盹的猛兽突然露出的獠牙，冷不丁一见，叫人心底发寒。

    “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但那又如何？现在的你只能任我摆布，不是吗？”艾莉西亚心里嗤笑着，手指捏着他的下巴缓慢地转动他英俊的面孔，“你如果有钱，那我们立刻能互不相欠，可你有吗？你很穷的，骑士先生，你穷得只剩美貌了，那么为什么不趁着你的青春还在，把价值变现呢？”

    公寓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个高瘦的少年人拿着剑冲进来。

    “不准动——”科恩·西尔维斯特刚开口，就看到了姿势奇怪的两人。

    强大的审判官拉蒙·德蒙卡萨如同温顺的绵阳一样单膝跪地，他面前，艾莉西亚捏着他的下巴，纡尊降贵地垂眼看着他，像在掂量他的价值。

    她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眼里闪动着残忍的光——明明是如此冷酷的表情，却因为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她栗色的长卷发上，自带柔光效果，于是，气氛在两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滑向了暧昧的方向。

    西尔维斯特被这一幕惊呆了，“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西尔维斯特以为自己不是一位听到了公寓异响、进来行正义之事的骑士，而是一个阻止甜蜜情人相恋的反派。

    艾莉西亚放开德蒙卡萨，她换上一副笑脸，镇定自若地打招呼，“晚上好呀，西尔维斯特见习骑士。”

    德蒙卡萨闭了闭眼。让个孩子看到他的窘态，即使身经百战，德蒙卡萨也有点绝望。

    见鬼的！

    该死的女巫！

    好在年轻的西尔维斯特见习骑士是个正经人，他握紧了长剑，尽管掌心里全是汗。

    微微抬起下巴，西尔维斯特用一种严肃认真的语气说，“切斯特小姐，您不请自来是为了什么？德蒙卡萨阁下是老师的客人，你不能这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