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萌生莫名的羞辱。他从地上捡起鸡蛋大的鹅卵石，朝小猴脑袋扔去。俗话说，穿鞋的敌不过光脚的，小猴唧叫着躲到粗壮的白柯树干身后，逃过一劫。母猴见势不妙，尖牙利嘴，欲乘势上前撕咬。他拿出刚才打磨锋利的黑曜石，欲刺向母猴心脏，母猴尖叫着，抱起小猴窜进了前方灌木丛里。

    伤口在霍霍滴血，刺痛感袭来，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棕色的碘酊，用医用棉签敷在受伤的右侧脸颊。看见玻璃量杯里的萃取剂，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两只猴子当做他的实验品，测试羊角拗种子短时提取物的毒性效力，从而分析致死（如果死亡）、致病剂量与该物种及其体型、年龄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发泄被两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欺辱之恨。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他拿出浸泡着种子浆汁的萃取量杯，用医用棉签蘸取少量汁液，涂抹在箭杆顶端最锋利部分。他慢慢匍匐下身来，熟练地把箭杆架到弓身上，拉满弓，将箭矢瞄准不远处的大猴心脏。大猴小猴预感到危险，同时发出穿云拨雾般的厉声嘶鸣。

    正要松弦那刻，远处林间，突然传来两声枪响。他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身处绿树成荫、密林丛生之境，他无法得知那两声枪响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枪声是从前方绿野仙境处传来的。

    对作恶者而言，逃脱比落网更加痛苦。灵长类动物是万物之灵、神明之首，应奉若圭臬，万万杀不得，何况豚尾猴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还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弓箭不禁瑟瑟发抖，箭矢的毒液冒着犀利的寒光。看着灌木丛里，两只楚楚可怜的豚尾猴，他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小猴半身蜷缩，蹲坐在大猴宽大的怀里，但面容上仍挂着些许胆怯。大猴从灌木丛里探出半个脑袋，心有余悸地望着他，似乎隐隐预感到刚才远处林间发生的不测。

    他扔下毒箭，在阿拉古拉河采集了大半瓶浅绿色河水，干涩的嘴唇呷上一口，旋即一饮而尽。他的身体顿时变得舒爽通透，但分不清那至清河水是久违的甘甜，还是难言的苦涩，亦或是凄凄的酸楚。

    回来时，他把那支涂有毒液的箭矢掰成了九九八十一块，再用黑曜石制成的斧子，就地凿出一个四十厘米见方、八十厘米深的坑洞，将碎片残渣、采摘的羊角拗果实和装有提取液的量杯，全部埋了进去，然后覆上一层厚厚的黄棕原土。

    目睹他的怪异举动，连豚尾猴母子也看傻了眼，或许把这个奇怪的两脚动物当成了自己的同类。它们索性从幕后的灌木丛里，走到台前的林间空地，擦亮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怪物，随着怵意逐渐消散，望穿秋水的眼神里，带着满腹好奇。

    他双手合十，朝母子俩虔诚地鞠了一躬，便重整行装，动身前行。下一站是前方郁郁葱葱、山明水秀的绿野仙境。

    见他要走，母猴边轻声叫唤，边踏着之字形小碎步，朝他行进的方向跑来，头顶的棕褐色短毛，与侧脸和颞颥处的灰色长毛形成鲜明对比。它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刚才的怵意和好奇，而是饱含哀怜。小猴也学着母亲的步子，屁颠屁颠地跑来，头上的棕褐色平顶已显现雏形。

    这是动物的乞食行为，灵长类动物尤甚。他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南瓜馒头，一个拿给大猴，一个给了小猴。他掂量着包里仅剩的两个红糖馒头，给自己留作晚餐吧。那是临行前沈红梅特意为他准备的。荒郊野外找食物不容易，多吃点，老伴叮嘱道。不至于，只要不沦落到和稀泥、啃树皮就行，他这样回了句。

    不需要拥有很多，你就能拥有一个快乐的生活。想想做动物真好，简单，纯粹，快乐。

    母子得到食物，尽如猴意地离开了。他来到初始停车地点，发动普拉多，朝前方驶去。尽管前路坡陡路窄、荆棘丛生，凭借超强的通过性和彪悍的驾驶技术，普拉多如同一位彪悍的拓荒者，一路披荆斩棘、潇洒自如，将所到之处，夷为平地。

    一道近三十厘米宽的清晰车辙绵延数公里后，那片似人间仙境的地方原本已唾手可得。可越往前行驶，植被越寥落，他越发觉得波谲云诡。目光所及，一片萧索，空气中不时夹杂着扑鼻的异味，没有开始时他看见的那片郁郁葱葱、山明水秀的景色，也没有纯澈剔透的潺潺绿水，更别说那些争奇斗艳的新奇植物，而是一片荒凉萧瑟，混杂着腐殖土、砂壤土、河卵碎石、大块变质岩石，以及一些野生动物尸体的不毛之地。没有乔木、灌木，没有草本植物、蕨类植物，甚至连苔藓植物也没有，与刚才所见景色俨然天壤之别。路的尽头是千岩万壑的悬崖峭壁。

    他摁下车窗，揉了揉眼，确认不是在梦境里。热带森林出现海市蜃楼并不多见，但没料到的是，这辈子也能遇到这鬼使神差的玩意儿。

    随着太阳西斜，大部队已经走远。身上那部智能手机，成为他能尽快联系到失散组织的唯一希望。

    尽管手机使用年久，但信号依然不弱，即使身处茂密山林，地下停车库深处，亦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