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肉身与人格哪个先死?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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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幻的画面如潮水般退去,但大林脑海里的画面却越发清晰。刺眼的车灯、女人的尖叫、当然还有身体失去意识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巨大冲击力。

    “陌生的记忆”在他脑海里翻涌,逐渐变得真切、凝实,以至于此刻心脏的蓬勃跃动反而变得虚幻而不真实起来。

    “你给我看的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发生过这些?”大林脸色铁青,厉声质问。

    “可能是你自己不想记得;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想忘记自己死过也实属寻常。”木像说着生死大恐怖,语气却平平淡淡,“又或者是有人不想让你记得,想让你放松戒备,好控制你。”

    旨在挑拨的话语并没有生效,大林这十年记者生涯不是白做的,他见多了当着镜头前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的家伙;更不用说眼前城隍与夜游神之间近乎你死我活的状态。

    一面之词是不可信的——不管是城隍这一面,还是游野那一面。

    大林只抓住一个问题:“你说我已经死了,那我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这半年我过得好好的,身上也没腐烂,没发臭。我看着不像死人,闻着不像死人,自己感觉也不像死人,我真的是死人吗?”

    “在被车撞过之后,你的确是个死人。后来爬起来那个已经不是你了,而是夜游神,或者说游野。你现在就靠他的力量支撑着,你不是以一个人的身份活着,而是以一个夜游神的身份活着;一旦他离开,你马上就会变回一具尸体。”

    大林又问:“这么说我现在是被他附身了?”

    “比附身更复杂一些,你不懂,只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夜游神一族是如何繁衍壮大的。”

    “难道不是无性繁殖,人格分裂么?”

    “嗯,你知道?”木像第一次流露意外的情绪,“人格分裂……哼哼,这个形容倒是贴切。”

    大林恍然大悟,心中震骇:“游野不是附身,而是……是我身上一个独立的人格?”

    “当然。附身这种事可不容易,而且必然会引来身体原主的反抗;人格分裂可就不一样了,很多时候,不同人格之间根本意识不到对方的存在……”

    大林顾不上听木像的喋喋不休,他心里突然想起了很多,过去与游野相处时不甚明白的细节,此刻却一一有了答案。

    为什么自己能看到游野,听到游野说话,但不论摄像机还是录音笔都无法记录一丝一毫的痕迹?因为自己所看到和听到的,都是“自以为”自己看到和听到,是自己的大脑在欺骗自己。他和游野之间的交流,其实都只在大脑想象中发生,并不会发生于外界。

    为什么游野偶尔与外界接触交谈,录音笔里记录的却是大林自己的声音?因为他本来就是利用大林的肉身在活动,绝大多数外人都以为他们是在和大林交谈;也怪不得电视台里、采访现场的许多人都能与游野正常交谈,但互相之间绝不会谈起游野这个人,甚至从来没喊过游野的名字。

    因为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有大林这个相处多年的老同事,最多也就是怀疑一下为什么大林的言谈举止、行为习惯偶尔会有所改变。

    或许只有极少数如卧佛山神、岭尾村老村主任那样的存在能看出“两个人格”的真相。

    一切的细节都和“两个人格”这个真相对上了;原来游野身上的许多怪异现象并不是因为夜游神的手段有多么神奇,而是一开始自己就想岔了。

    “你还在听吗?”木像幽幽一句话,将大林的意识拉了回来。

    “听着呢!”大林随口敷衍。

    “那你怎么想的?”木像追问,“我耐着性子邀你合作,分润好处,好言好语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你能压制夜游神的人格,方便我施法行事;你现在已尽知前因后果了,有什么打算?”

    大林脸上神色变幻,好一会儿才说:“按你的说法,游野应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让我反过来背刺他,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我了?而且,既然力量已经在我身上,为什么我还要跟你合作,平白得罪一个恩人,还得为此分你一份好处?”

    “哦,你想做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木像冷笑起来,声音阴冷而尖细,像是有人用刀子在玻璃上刮擦,“你现在就是靠夜游神的力量才活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这话也得看时候,就算想自己有,也不能拿着刀子捅自己爹娘,从爹娘手里硬抢吧?虽然他也不算我爹娘,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大林自认不是什么道德圣人,真遇到法律当中说的“紧急避险”,也不会迂腐地做个圣母白莲花;可现在不是还没到“紧急”的时候么?

    木像沉默了片刻,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不是拿刀子刮擦玻璃,而是用刀锋大力在玻璃上切割,划出一道又一道刻痕;

    “你以为与他的人格共用一具身体,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以为能与他永远和平相处,让他保着你的肉身寿终正寝?”

    大林微微蹙眉:“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