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血肉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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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岛,有那么可怕?
“晋国查剿兵器坊多年,只要是晋国人,提起兵器坊都避之不及,唯恐沾上惹祸,宋勉官宦人家出身,当然知道血弩案余波未定,这也是他为什么宁可跳海一搏都不愿意上岛,他知道胡衔是替兴国坊私运人口,上了岛恐有大祸,将来再难翻身。www.chenxiao.cc”阿九边说边细看关靥笃定的脸,“关靥,你这几天,真不大一样了。”
阿九故意冲她露出半截剑刃,“你就不怕,将来我告发你?”
关靥毫无被人恐吓的慌乱,似乎对阿九所说毫不在乎,试过浆温,关靥从怀中摸出备好的素带束在额上,挥开衣襟跪在了铸盒前,阿九冷不丁被她举止惊到,双膝一软居然也跟着跪下。
关靥变戏法一样又摸出根素带递给阿九,口中轻轻“喏”了声,阿九只得硬着头皮也束在额头,与关靥一起,还朝着铸盒磕了三个头。
“我爹说,剑祖欧冶子当年铸剑,都会斋戒三日,沐浴焚香,以示敬畏,求剑灵庇护,铸成宝器,咱们时间紧迫,对江暮云磕几个头,求她庇佑咱们。”
看她煞有其事的认真样,阿九魔怔怔的居然还“嗯”了一声。跟在关靥后头站起身,这丫头居然伸出手去扯他额头的素带,阿九来不及多想,歪头躲开道:“给了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这是我偷拿娄婶的。”关靥扯下收进怀里,“娄石头和娄苍玉,就是用这给他们的爹戴孝,怎么,你要收着?”
阿九嘴唇动了动,想骂,又无言以对。
关靥绕过阿九,借着月色拾了几件趁手的物件,对他瞪大了眼:“帮我生火啊,用最好的银炭!”
这一刻的关靥,往常平和的眼神变得刚毅,唯诺顺从荡然无存,周身都是让人难以招架的力量,她捧起铸盒走向铁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拾柴的阿九,好像在质疑他这点事能不能做好。
炭火燃起,映红了阿九冷峻的脸,火光里的少女心无旁骛,关靥凝固着表情,一举一动不像平日带着拘谨,镇定的取出已近凝固的五彩鎏血浆,将她埋入阿九烧起的炭堆里。
阿九知道,打铁并不算难,但要铸成上品,就需要铸师超出寻常铁匠的技法,不同材质的特性,熔点,软硬,烧料的火候与淬火的时间,都关系着成品的优劣,差之毫厘,便是天上地下。
技艺可以苦学,天赋却是学不来的,铸师可以死记天下石,日烧千斤料,但都比不过对火与物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铸师可以在最合适的时间起炉,在铁英最纯净的时候锻造,用以铸造最好的兵器。
顷刻间,五彩鎏血浆已烧的发红,这红色忽浓忽淡,阿九还没来得及看清,关靥左手执夹,已以迅雷之势夹出浆料放置在备好的铁砧上,右手小锤高举,一下下耐心捶锻。
——“帮我打一盆井水。”关靥澄定指挥着阿九,“偏屋地窖,有裴管事给入夏备的冰块,添在水里。”
阿九起身就去照做,他也不知道自己着了关靥哪个道,怎么就突然对她言听计从了呢?她若这一刻…叫你去死呢?
“去啊!”关靥催促。
这条命都是她的。阿九拔腿直冲偏屋,再也不敢多想。
加了冰块的井水端在一边,阿九再看时,关靥锤子下的浆料由红转暗已呈宝剑雏形,她熟练的重新夹起,又放进炭火里烧制,直到又变作红色,再放置铁砧上不停捶打,如此反复多次,雏形经锻造渐渐清晰,一把旷古绝今的宝剑俨然就要现世,阿九怔怔上前,他不敢相信流星石会在关靥的手中铸成,这把注定被世人追逐的神器,他,将会是除了关靥之外的第一个见证人。
“阿九。”关靥继续着手里的捶锻,“你所想的流星剑,是什么样子?”
“你问我?”阿九恍然以为自己听错。
“我见过的兵器不多,你是剑手,你想她是什么模样?”关靥一手拭汗。
“《越绝书》记,越王请相剑大师薛烛品宝剑,薛烛说毫曹剑光芒不足,巨阙剑质地粗平,越王取纯钧剑予他,薛烛叹此剑铁英难得,山破出锡,水干出铜,雷公打铁,雨神淋水,蛟龙捧炉,天地装炭,是欧冶子承天地之命呕血而铸,剑铸成,欧冶子也力竭而亡。”阿九垂睫感叹,“我一直在想,薛烛相剑无数,到底是一把怎样的剑,寒如月色,光如水溢,挥刃如孔雀开翎,斩剑如凤凰涅槃。”
关靥笑露浅涡,夹起烧红的剑身细细品过,“要有一日你得了这把剑,千匹骏马,千户之都,你换是不换?”
——“流星剑举世无双,千马,千户,千金,都换不走。”
阿九话音刚落,只听“嘶嘶”破风之声,烧的透红的雏剑已浸没在冰水里,关靥捡起块上好的亮石拾袖擦净,捧起一汪井水润湿石面,抬眼见阿九不复往日桀气,黑瞳里蕴着自己热的发红的脸,眨也不眨,“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