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墙前顿下脚步。

    一人问：“前两日老大杀的那俩人是不是南山府的？”

    另一人答：“是啊，好像是个打铁的吧？”思索一会儿后又说，“我想起来了，不是打铁的，是做兵器的，听说很有名，叫什么来着？柳、柳正阳和关傲梅！”

    赵三可惜的摇摇头道：“你说他们咋就那么想不开呢？老大就是想要他们做的兵器而已，非死倔着。”

    王二道：“看不起咱们山匪呗！我听人家说他们以前是当官的，当官的都看不起山匪！”

    赵三：“那他们可真是把老大给惹恼了，我当时好奇还去看了俩人的尸体，啧啧，手都被砍断了，直接扔到了后山喂狼。”

    “你们两个又在那放什么屁呢！还不快过来巡逻！”

    二人对视一眼，都点头哈腰道：“来了来了。”

    等几人彻底走远，柳青才从墙角出来，泪流满面。

    她独自一人来这坝子山就是为了给爹娘复仇，哪怕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当再一次亲耳听到爹娘惨死的消息，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在十八岁之前，柳青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拥有世界上最开明最疼爱她的父母。

    她幼时喜好颇多，没个定性，今天说想要跟着爹娘做兵器，明天说想跟着师父学武功，后天在街上吃到一根好吃的糖葫芦，便能吵着以后要支个摊子卖糖葫芦。

    但柳正阳和关傲梅却从来没觉得她的想法有多不可理喻，不管她说喜欢什么，都会遵从她的意愿，哪怕她还只是个懵懂孩童。

    思及此，柳青心中恨意难消，手中紧握着短匕，拇指摩挲上面的刻痕。

    天光大亮，柳青躲进一间放杂物的房间，准备等晌午人最困倦的时候再出去寻找山匪一把手的住处。

    柳正阳和关傲梅二人因为相同的爱好而互相吸引走在一起，成亲多年只得了柳青这一个女儿，一直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在柳青六岁的时候辞去官职，搬到偏远的南山府，开了一家武器铺。

    二人是个兵器痴，几天前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江培研究出一种改良长箭的方法，邀请二人共同讨论可行性，这种情况常有发生，二人不疑有他，嘱咐柳青几句后就坐上马车前往。

    还答应柳青会给她带当地的特产。

    但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

    柳青对此事见惯不惊，开心地拿着二人留给她的银两，准备趁着无人管束的这段时间去瞿二娘的酒馆那里玩。

    父母出发的第一天，柳青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平日里最喜欢的山楂酿也喝的没滋没味。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几日，邻居王阿哥突然一脸惊慌地出现在她面前，说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柳青却从这些话中提炼出一个恍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的父母，被无数人追捧的兵器大家，柳正阳和关傲梅，被山匪所杀！

    尸体被扔在了坝子山的后山，被上山打猎的王阿哥碰巧看见，趁夜运了回来。

    柳青起初并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想着也许是王阿哥认错了呢？

    但当她真的见到尸体后，整个人手脚冰凉，呆愣当场，那板车上躺着的两个冰凉的人，不是她的父母还能是谁？

    柳青被人推搡着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彷佛做梦一样虚幻。

    前几日还鲜活的笑着的两个人此时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那一刻，她心中恨意滔天。

    但这恨意中夹杂着迷茫，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这一次没有跟着爹娘一起去？她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却让爹娘死于非命？为什么呢？那些山匪又是为什么要杀她爹娘呢？

    她被愧疚淹没，苦思冥想中找不到答案，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一般坐在爹娘平日研画图纸的桌子上，用铁丝弯制了一件又一件暗器。

    外面日头渐盛，正午的阳光破开木窗透进小屋里，从柜子的缝隙中照在柳青脸上。

    柳青留心着外面的说话声，待众人酒足饭饱，嘈杂声渐歇时，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走出小屋，脚尖一点爬上房顶，猫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