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m.aihaowenxue.com等她隐约有点感觉时，她已经躺在温暖的床上，身着柔软舒适的干净寝衣，抱着顾祈安然入睡。

    她本是睡得极沉，可顾祈轻微起身时，阮辞还是很快就惊醒。

    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低声道:“顾祈，别走。”

    顾祈轻声细语道:“快天亮了，你是不是想在禅房里窝藏男子？”

    又天亮了。

    阮辞深知，这禅房留不住他。

    她只能侧卧看着，顾祈站在床前更衣，黑衣衬得他身量修长又挺拔。他拂了拂衣角，温煦道:“小腿的事你不要操心，我会加紧准备。等七七四十九日过后，你再回宫来。”

    顿了顿，又道:“那时，应当开春了。”

    阮辞道:“四十九日没几天了，而今已经快二十天了吧。”

    顾祈回过身，面色温浅，眼梢细长，极是耐人寻味。他笑了一下，道:“新年快乐。”

    阮辞惺忪笑道:“没有新年礼物啊？”

    顾祈悠悠挑眉，道:“我不算？”

    诚然，顾祈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趁阮辞眉开眼笑之际，他俯下身在她唇上一吻，道:“我走了，安心睡。等天亮以后，不着急起床，休息好身子。”

    她留恋不舍地看着顾祈，顾祈捂上她的眼，又轻声细语道:“阿辞，把眼睛闭上。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走时的背影。”

    “你在我心里，不曾走过。”尽管嘴上如是说，阮辞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房里清风一过，了无痕迹。徒留下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沉香气。

    阮辞心里一沉，蓦地想起什么来，睁开眼就跑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去打开门:“你等等！”

    她强忍着两腿颤颤，好在顾祈的身影将将走出院落，还未走远。

    眨眼间，又见他一阵风一般，折返回来，出现在自己面前。

    顾祈不由分说又将她打横抱回了屋，道:“是存心不让我放心走么。”

    阮辞搂着他的肩，道:“我有东西给你。”

    她让顾祈把她放下，她趿了鞋就跑去衣箱旁，翻找东西。

    阮辞拖着酸颤的身子，走回来，踮着脚将手里黑色的围巾围在顾祈的肩颈上，在他怔愣的神情中，替他整理好围巾边角和衣襟，这黑色围巾与他的衣色融为一体，毫不违和。

    阮辞眯着眼笑，满意道:“在寺里闲暇的时候织的，幻想过你戴的时候是番什么光景，不过都不如眼下真实的这般好看。这样你下山的时候应该会暖和一点。”

    顾祈回过神，低低道:“好暖。”

    她重新闭上眼，上挑着唇角道:“你走吧，我不看。”

    禅房里空了下来，阮辞睁开眼时，窗边微微发白，而顾祈已然不在。

    因为在一起过，她才更舍不得他。他走后，才觉得空落落的。

    不过，这总是暂时的。她和顾祈，往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在一起。

    新年的第一天，阮辞就偷了懒，不像之前在护国寺那样，每天清晨便去佛堂做早课。

    之前阮辞可是一天都不缺的，清晨方丈见阮辞没出现，若灵却是早早起身忙活，又是发炉子生火又是烧水的，便请和尚师傅过来询问一声。

    在院外，和尚师傅与若灵见礼，道:“施主，方丈使贫僧前来请公主去佛堂诵早经。”

    若灵尴尬道:“公主她……还没起呢。麻烦师傅跟方丈说一声，今日公主可能去不了了。自从公主来护国寺以后，勤勤勉勉无一日懈怠，今日还请方丈见谅，又逢大年初一，就容公主休息一日吧。”

    “这样啊。”师傅又揖了佛礼，才转身去回禀给方丈了。

    方丈也不强求，阮辞毕竟是俗家女子，凡事随缘。

    若灵其实也很无奈，阮辞往日都是定时定点儿醒来的，几乎没有懒床的习惯，除非前一晚上熬夜了。

    今晨她去伺候阮辞起身，叫了两次房门，都只换来阮辞的一句话:“让我再睡会儿，别吵。”

    若灵要是再去叫第三次，估计阮辞得恼了，于是就让她睡，不再去打扰了。

    佛堂里僧侣们早课做完了，有和尚去砍柴挑水，有和尚烧火做饭，还有和尚打扫寺院，一切都有条不紊。

    昨夜落了大雪，到今晨早已雪停。积雪虽铺了厚厚的一层，可隐约有雪晴的样子。

    隐隐天光从灰暗的云层里漏了进来，镀亮这银装素裹的世界。

    大年初一有几名香客上山来，由前院的僧人接待，给这冷清的护国寺平添了几许人气。

    但后院禅房里，依然静谧冷清。

    若灵清扫了院落里的雪，而后又蹲在屋檐下熬粥。等粥都熬好了，若灵望着快要爬上屋顶的日光，心想着公主还要睡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