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今非昔比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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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红色越来越多,各家门口高高悬挂着纸糊的灯笼,在城外沿的地牢处,一个男人踏着雪花跑出来。
从西南角的城门出去,远远的可以看见乱葬岗上吊着的小灯,那盏灯弱得晕光,忽明忽闪地,仿佛下一刻就要灭了。
乱葬岗原本是个小小的山坡,日积月累下,被雕刻成了孤魂野鬼的去处。那盏灯便是引家的回路灯,偶有些好心人会在祭祖的时候到那儿烧些纸。
但大多时候,是个阴风阵阵,旁人不愿多沾染的地方。符天呈也算是第一次来,身后跟了一群吏部的侍卫。
攀爬上山,符天呈觉得头晕脑胀,风一吹,更是双眼视线都模糊起来。
他站定在乱葬岗顶端处,头顶是那盏暗黄的灯,像是冷冽山峰处最后温暖的笼罩。
往下看,枯草横生,前些天还有人往这儿丢了尸体,包括那个枉死的小将。
斜坡下,是什么也看不见的黑。这儿有股独特的气味,换作以前,符天呈根本不可能屈尊来此。
他双目紧紧盯着黑暗处,身形一动,在所有侍卫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跳下斜坡。
风迎着符天呈的脸,落脚的时候,他格外小心,两米多的斜坡上,侍卫们的呼喊被风胡乱刮着,落在符天呈耳里的词语全是碎片的。
他看着眼前的黑,身子半晌没动。
符天呈忽而想起那天红梅园的场景,他们并肩走了很长的路,雪分别落在双肩和两鬓处,高漉的脸纯粹又艳丽,乃至在后来符天呈多年梦境里,都会想起那一天。
他内敛的羞意,宛如刚刚绽放的花骨朵绵心,可那时候自己却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利用高漉。
也许,符天呈想,那道宫门大概早就说明了二人之间的可能。
那道严峻高高不可望的宫门,一侧是暗,一侧是明。高漉那时候摔在那边,符天呈在对面淡然看着。
大概上天早就暗示过了,他们之间的那堵宫门是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枯草在耳边轻轻响着,符天呈睁开眼,忽然脚步踢到什么,他低下头,看见一个身体,那身体不是活人的感觉。
借着微弱的光,符天呈看见那张脸是陌生的,不是高漉。可不知怎的,符天呈眼眶猛地热起来,然后视线渐渐模糊。
他忽然不想找到高漉,不想看见他躺在那里的样子。记忆里的高漉温和内敛,连衣角都是比别人干净百倍的模样。
在这样杂草丛生,恶臭熏天的角落里躺着如此金贵的人,符天呈根本无法想象。
他霎时后悔,转身想走,却又隐隐被什么牵扯着。
山顶是很冷的,符天呈想,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连父母都走在他前头。
风动铃响,符天呈紧攥的拳头放开。他俯下身,双手胡乱摸索,碰到些不认识的也不在意。
这些喊不出名字,没有人寻的尸体,从今往后也会多增加一副了。符天呈低着脸,一滴热泪忽而掉下。
他翻找着,在诺大的尸堆里,符天呈就像一个小小的蚂蚁。无力,沮丧,却又不得不埋头坚持。
符天呈害怕看见高漉,也害怕看不见高漉。他的心脏一下下抽搐发疼,在愈加杂乱无章的手法里,呼吸急促。
直到,他看见了人堆里那张熟悉的侧脸。
灰白,宁静。
仿佛风停了,连带着符天呈最后的一丝呼吸一并夺走。画面变得缓慢,听觉也像是被磁场干扰,符天呈凝视着那张侧脸很久。
而尸堆里的高漉像是睡着了,静静地,双目阖着,符天呈还错觉地看到了孩子气一面的高漉。
“……高漉……”符天呈呆呆地念出他的名字,然后轻颤着手抚向那个脸颊。
冰冷,僵硬。
当掌心感知到高漉的皮肤时,符天呈再也忍不住了,他疯狂挖掘堆积在高漉上方的尸体,企图把他整个人抱出来。
然而,当高漉的头颅咕噜咕噜地转下来,掉在符天呈脚边时,他的动作停滞了。
只有一颗头颅,灰败地平静地躺在脚步。
那一刻,符天呈仿若天塌,他一下子跪倒在地,瞳孔骤缩到极致,最后慢慢放开,凝着眼眸里的一滴泪。
他的高漉,变成了一颗头颅,什么也没有了。
符天呈颤着两只手停在高漉的脸上,喉咙发出痛苦的咽息,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泪水彻底决堤而出。
他从地上抱起高漉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嘴边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要把符天呈撕碎的痛苦疯狂折磨着他,怀里的人再不可能睁开眼,如今腰间伴着的也只有铃铛的单音。
上方的侍卫们看着符天呈,默默相互对视一眼。
符天呈脱下自己的斗篷,把高漉的头包好,抱在怀里。他爬出尸堆,一群侍卫立刻后退几步。
“谁杀的。”符天呈的声线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