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易清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路皆。被对方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他们俩没有任何联系方式，而且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能够频繁偶遇。

    可以说是很有缘分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可以啊，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都行。”

    路皆点击屏幕把二维码找出来递过去，谁知道于此同时对方也递过来自己的二维码。他抬起头就看见裴易清错愕的表情，紧接着相视一笑。

    “我扫你吧。”裴易清又点击了几下，拿手机对着路皆的屏幕。滴的一声响起，没过多久路皆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行，”路皆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风在耳边吹得呜呜响，“那你先进去吧。”

    “嗯，回见。”裴易清朝他挥挥手。

    看着裴易清走远的背影，路皆拿出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里面依旧是他刚离开时的样子。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地上摆得乱七八糟的稿子，然后不知不觉间，他将目光落在桌子上。

    那里静悄悄地躺着一束虎刺梅，花依旧在盛开，这抹艳色在灰扑扑的环境中格外夺目。他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裴易清的微信。

    裴易清的微信头像是一朵花，至于是什么花外行路皆并不清楚，不过拍得很好看，不像大爷大妈一样加行字就能做个岁月静好的表情包。

    他看到裴易清头像时下意识觉得这是对方的工作号，但点开之后发现并不是，毕竟没有哪个商家的朋友圈这么话痨。

    -冬至吃了份儿饺子

    -情人节买花记得来我这儿，打九折并且送店长亲笔签名。

    -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

    -对街书店开张了，去了一趟感觉还不错，不过都是小孩儿读的感情小说，所以列表们什么时候来书店对面我的花店呢？

    -今天路过了一家“你今天好帅”的理发店，哎，现在的店商就喜欢说些大实话

    ......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小薇背着帆布包，和裴易清道了别。

    “诶等等，”裴易清叫住她，“你们专业有没有还在找工作的学生？”

    “好像有吧，不过都过了几个月了，不清楚，”小薇狐疑道，“怎么了？”

    裴易清说：“最近店里有点忙，我们两个可能忙不过来，想招个新的。”

    “这样啊，”小薇笑笑，“那我回去问问。”

    见状裴易清点点头，“好，明天见。”

    风铃随着玻璃门的张合发出声音，他往里走了几步，就听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

    点开微信，是一个陌生的头像：[你今天好帅？]

    裴易清反应过来这是刚刚添加的路皆，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间勾起，他坐在椅子上回复：[我知道。]

    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我是说你发的朋友圈。]

    [这么快就翻完我的朋友圈了啊？]

    [滚]

    这回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了。

    裴易清笑得在椅子上弓起了腰，终于正经地回复：[就和百货大厦隔一条街，你要剪头？]

    [嗯。]

    裴易清犹豫了一会儿，[染头发？]

    [是的。]

    裴易清：[行，到时候带你过去，那儿的手艺还不错。]

    那边没有再回复消息。

    “嘿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说声谢谢。”裴易清嘟囔了一句，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

    接下来的几天，裴易清都没有再见到路皆，对方好像这一阵很忙，忙到大清早他到芫荽的时候旁边的地下室已经没了人。他也没多想，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等到寒雨打湿了台阶上的青砖，他才想起来——

    清明节到了。

    和他所预料的一样，清明节这天的生意和情人节不相上下，幸亏他提前进了不少货。他们从早上开始便忙得没沾上板凳，到中午才勉强找着时间休息一会儿。

    小薇把买来的饭放在桌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累死了，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节假日。”

    “辛苦，这几天给你双倍工资。”裴易清笑着说。

    “谢谢老板，”小薇吃了满满一嘴饭，鼓囊不清的说：“还好只有今天比较忙，不然我妈得骂死我。”

    裴易清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祭祖呗，”小薇说，“其实我觉得每年清明节有我没我都一样，就跟在后面混，但每次我不去吧，我妈又觉得我愧对列祖列宗了一样。”

    裴易清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这样啊。”

    小薇嗯了一声，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阴雨朦胧之下，她总觉得老板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老板呢，不回去祭祖吗？”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