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霁月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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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她掌心的伤,轻声道:“疼吗?”

    晏泠音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知道女儿的脾气,看着柔弱,狠起来却不惜对自己下手。宫中到处是咬人的狗,轻易便能将好好的人逼成凶戾的疯子。但杜慎却教了她霁月光风,教她弃绝阴诡,在泥泞和血污中挺直脊梁做人。

    晏泠音难过,不是在自怜自伤,更不是要挟怨报复。腌臜事从来都不少见,她很清楚自己要走的是条什么样的路。

    她只是想老师了。

    温敏见桌案上摆着一只瓷瓶,透出清凉的药气,便伸手拾起。她问晏泠音可曾上过药了,女儿仍是摇头,她便拉了椅子坐下,拨开木塞,倒了些膏药,轻柔地替她涂抹起来。

    触到一处很深的血口时,晏泠音的手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温敏动作不停,只涂得更慢了些。

    “母妃小时候好玩闹,上树捉鸟,下河摸鱼,淘气的事可没少干。磕磕绊绊的,身上每日都要添些新伤。我自小便没见过爹娘,照料我、帮我处理伤口的,是师父和师兄。”

    晏泠音还是头一回听她讲起这些事,不觉怔然。

    “后来师兄学成,拜别师父走了。不久,师父也交托了门内之事,独自云游去了。只我还留在那里。谁能想到,当年最不守规矩的小师妹,最后却挑了门派的大梁。”

    晏泠音迟疑道:“母妃……”

    “我想着,若是我能让门派繁荣起来,也算对得起师父的恩养。将来师父和师兄回来,我也能告诉他们,我没辜负他们的期许。”

    “可惜呀,”她的嗓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后来师父死了,师兄被仇家追杀,好容易才逃了回来。我当时已择定了继任的弟子,想等师兄养好了伤,就卸了担子,让他协理门派。我的性命是师父所救,功夫也是师父所传,既提得了三尺剑,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寻过去,报了弑师的仇。”

    晏泠音屏了呼吸,轻声道:“然后呢?”

    “然后……”温敏冲她笑了笑,“战火烧了上来,师兄没能逃过,门派也没了。我狼狈出逃,却得知世事难料,仇家也已死于烽铎。我无家可回,亦无仇可寻,不过浑浑噩噩,苟且偷生罢了。”

    晏泠音不觉心下酸涩。她记忆中的母妃总是浅笑温然,守礼得宜,像是从来都没什么欲求,不争亦不抢,这世上少有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绪。这几年里,宫人都说她们母女很像,外貌、性格,都带了点天山冷冽的雪意。仿似青山忽遇暴雪,一夜北风后,曾经鲜活的一切都被冻在了冰雪里,只留下触手生寒的旧日遗迹。

    但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温敏比她的女儿冻得更久一点,那些苍郁的草木、奔涌的河流,都再也不会解冻、不会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