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行行重行行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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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勒奴又派人来,不知和忽罕邪说了什么。www.qinghuan.me傍晚时分,他酒气熏天地冲到我帐子里,不说话,只盯着我。

    我摸不准他的心思,将他扶到榻上。

    他一把拉过我抱在怀里,疲倦地嘟囔道:“最近和桑歌走得近?”

    我笑了笑:“王后为人宽容。”

    忽罕邪捧起我的脸,反驳道:“宽容?你可真敢夸她。”

    我撇撇嘴,拢了拢袖子:“阿勒奴人多势众,我能有什么办法?”

    忽罕邪听见这话,神色黯淡下来。他低着头,目光转向另一处,烛光掩映着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温暖的火光衬出他的疲态。

    我忽然有些心疼他,本来跪在他身前,此刻便慢慢起身抱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圈在我的怀里。

    我受阿勒奴的桎梏,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又派人来说了什么?”我轻声问道。

    沉默,无尽的沉默。

    我叹了口气,是我逾矩了,我本就不该问这些。

    “给我跳支舞吧。”忽罕邪拉着我的手臂,瞧着我笑,“穿你们汉家的衣服跳支舞给我看看。”

    老师来禺戎时给我带了几件齐国时兴的衣裳,暗纹流利、齐整,刺绣华美、精致,布料也是难得的绸缎。我褪去禺戎的长袍,忽罕邪坐在榻上看着我。

    只剩一套中衣、中裤,我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半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瞧着我:“怎么不继续脱了?”

    我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拿齐国的衣裳。

    只听他又在身后说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气得我直接丢了件袍子过去:“登徒子。”

    他笑得大声,全然不顾我越来越红的脸:“嫁给我那么久,还害什么羞,哪里我没看过?”

    这个人越反驳他越来劲,我直接不同他讲话,穿戴完毕走到堂中。

    忽罕邪倚在榻上,对我招了招手:“去,拿酒来。”

    我吩咐下人们拿来酒和小食,问道:“王上还有什么吩咐呀?”

    忽罕邪朝我抬了抬下巴:“开始吧,美人。”

    我还是头一次听他这么叫我,失笑瞧了他一眼,便踮足、折腰、翘袖,轻轻地唱起了歌:“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南山乔木大又高,树下却不可以休息、乘凉。汉江之上游玩的美女,想要追求却无法如愿。汉江两岸宽又广,江水悠悠长又长,伐木做舟却不能渡江。

    我唱得有些想哭,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曲毕,我携袖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忽罕邪,他喝多了酒,面色酡红,微睁着眼朝我招了招手。

    我顺从地走过去,靠在他的怀里。

    忽罕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背脊,熨帖着我寸寸薄凉的心。

    我忽然觉得安心。

    “唱的什么?”他问。

    “《汉广》。”我答。

    “什么意思?”

    “窈窕淑女,在水之中,求之不得。”

    “游不过去?”忽罕邪喝醉酒时总是分外可爱。

    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若是游得过去,郎有情妾有意早就在一起了,还会作诗?”

    忽罕邪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半晌没说话,忽然又道:“即使游过去了,也不一定郎有情妾就有意。www.jingzhu.me”

    我抿唇,没接话。

    其实这首诗还有另一层意思,可我不愿与忽罕邪说——

    那游女不是什么令人寤寐思服的女子,而是望眼欲穿、永远回不去的家乡。

    “瑉君,我其实……想象过你的样子。”

    我一愣,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在说梦话。

    “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要嫁给我父王的。”他没有看我,神色恍惚地望着远处,“我经常能看见你……坐在山坡上看月亮,山风很大,你又不束发,头发就那样被风吹啊吹……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为什么那么可怜呢?禺戎不好吗?我听说你是自愿来和亲的,那你为什么……又那么伤心呢?”

    他自言自语,我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回应。

    “我说过,你既嫁过来,就是禺戎的人,想回齐国……”他顿了顿,呼吸渐平,像是要睡过去,“待我与阿勒奴打下齐国西北三城,你想什么时候回去便什么时候回去,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还在说着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的耳边、脑海无休止地回荡他说的那最后一句话——等他和阿勒奴打下齐国西北三城,等他和阿勒奴打下齐国西北三城……

    原本因为温存而残留的悸动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没顶的冰凉与绝望。

    这就是妥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