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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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从善居处在相国寺西南角,这一片是专门划出来给一些家人亡故,却因各种原因不能回乡安葬的香客暂厝灵柩的,因此周围遍植松柏,十分幽静。

    松柏四季常青,被深秋的黄叶衬托,愈显苍翠,方盈望着这满眼绿和顶上澄澈晴空,只觉心胸格外畅快。

    纪延朗的心思却不在景色上,“你怎么认识这一位的?”

    周国舅长女曾是准太子妃,纪延朗其实觉着先前称呼周姑娘并不太合适,这会儿只有他和方盈主仆俩,索性用“这一位”指代。

    方盈知道他必有此一问,早备好答案:“最早是娘带我去探她的病——周太夫人刚病故没几个月,太子殿下就也跟着去了,她伤心欲绝,曾有出家遁世之意,但官家不许,她无可排解,一下就病倒了。”

    这些原是实事,方盈忆起那时的周从善,语气不自觉就有唏嘘之意,“你也知道娘一向怜惜我们这种从小就没了亲娘的孩子,亲自温柔解劝过,又想着我与她多少算同命相怜,就同周夫人说了,让我隔三差五去探望,陪她说说话,过了那个坎就好了。”

    “我娘主动与周夫人说的?”纪延朗总觉得这举动有些冒昧,不像他母亲一贯行事作风。

    “嗯,娘没同你说过,是托了周家才找到陆天师的么?”

    “说过。那是为了还人情?周家就答应了?”

    “答应了啊,周家当时本来就有些束手无策,她那病是从痛失亲人而来,有个能说上话的人慢慢开解,病才能好。”

    纪延朗侧头看一眼戴着帷帽的方盈,有轻纱阻隔,她神情看得不是十分分明,“我听说这一位眼高于顶,连皇家公主都同她说不上话,没想到竟同你如此投缘。”

    她就知道跟他演这套芳心暗许、一往情深的戏会有麻烦——他哪会信啊?!他们俩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换了方盈是纪延朗,也绝不可能相信啊。

    既然不信,就会有所怀疑,进而自觉不自觉地寻找疑点。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在岳青娥面前默认自己对他有所谓的情意了。

    可惜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这门婚事的源头,是陆天师的推衍卜算,纪府能找到陆天师,是托了周府,而她现在跟周从善相交甚密,看在始终心存疑虑的纪延朗眼中,简直就是一条明线。

    幸好方盈早有准备:“你有所不知,她不愿与公主往来的原因,恰恰是她肯听我说话的原因。我比她大一岁,她七岁亲娘去世,算来与我娘是同一年走的。”

    纪延朗脚步不由一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自那以后,她就长在周太夫人膝下,有时她姑母昭穆皇后也会接她去住,于是在她心里,祖母和姑母就一起暂代了亲娘的位置,可惜昭穆皇后也……”方盈轻轻叹气,“那几位公主皆非昭穆皇后所出,她当然不愿同她们往来。”

    纪延朗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想想若换了自己,恐怕也是同样作为,就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又觉得自己只顾抓着疑点追问,让方盈也几次忆起丧母之痛,多少有些过分,就以难得的温和语气问:“我恍惚听说你继母其实是你姨母,她待你好吗?”

    “还好。”方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过有关继母,她也只答得出这两个字。

    是啊,继母、就算是姨母做继母,再好能好到哪儿去?纪延朗目光四下乱瞟,想换个话题,但这里实在少有人来,除了一条往外去的路,只有两旁高大的松柏,想找个事儿说都找不到。

    他找不到,方盈却有个现成的事想问他:“你与三皇子殿下是在哪里遇见的?”

    “在慧通大师那里。我娘说慧通大师亲自为我诵过经,祈求佛祖保佑,叫我诚心诚意去谢谢大师,我在大师那儿刚坐了一会儿,三殿下就来了。”

    “那你们怎么会结伴来周妹妹这儿?”

    “辞了大师出来,我娘打发人来找我,叫我记得来接你,三殿下说他正好也要去给周太夫人上香,就一起来了。”

    说到这个,纪延朗想起方才周从善对三皇子不冷不热的,还不如待他亲切,就问方盈:“这一位对皇子们,难道也同公主们一般态度?”

    方盈道:“那还是待公主们更客气些。”

    纪延朗:“……”

    “这也不能怪她,陆天师有那一番预言,太子殿下又薨逝了,对皇子们,她本来就要更避嫌一些,今日若不是你也同来,她九成九是不会见三皇子的。”

    “他们还真信这些?”

    方盈听他语气颇不以为然,便笑道:“本来不信的,见你平安回来,也要信了。”

    纪延朗最不爱听别人说他平安回来,与陆天师有什么关系,当即皱起眉来,冷笑道:“当初我娘找他,是因为所谓‘一门三皇后’算得准,如今第三个皇后没成真,我回来了,又拿我的事去给前番预言打包票,里外打补丁,怪不得如今随便一个江湖术士,都能登堂入室,成权贵座上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