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见到了一个人 第(2/3)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湿漉漉,枯枝丫被冬雪压弯了,风一吹,扑簌簌往下落。

    落到简适的耳暖上,很快,化成水渍。

    简适手揣进兜里,看着丁字路,这不是她第一次打量这座城市。

    炀安的冬季,天是灰蒙的,浊云很低,下午五点往后要下雨似的,压的人透不过气,小城的新楼盘很少,大多是低矮的平房,附近的基础设施跟不上,城市卫生不达标,雾霾很严重。

    春季很短,冬天很长,街角的建筑沉浸在灰蒙的低气压里,一连好些天都不见太阳。

    绿灯亮了,她穿过马路上了人行道,闭上眼都记得的方向,左边是手机专卖店、兰州拉面跟陕西凉皮,右面嘛,是卖年货的批发超市。

    今日人格外多,小街上很吵。

    准是快过年了,搞促销活动,简适不爱凑热闹,眼没抬走过去。

    路过大玻璃窗,里面婉转清悠的钢琴声勾住了她的脚。

    简适一滞,原来是年货超市转让了,现在是家琴行。

    窗明几净,她在外面听了一会,里面的人散开,她看到一个男生坐在三角钢琴前,弹的是《TheTruthThatYouLeave》,她唯一知道的曲目。

    男生穿着白色的袄,领口往下露出里面同色系的毛衣,他安安静静坐在白炽灯下,头顶降下了柔光,眼睫低垂,专注认真。

    透过玻璃窗,简适看到自己的倒影,衣服的饱和度很低,围巾跟帽子的款式有些土气,耳暖粉粉的,突兀不协调。

    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只露出双眼睛,乌睫上坠着小水珠,扑闪了几下,像湖边潮湿的苇草。

    这首钢琴曲时间不短,他又弹了两遍。

    简适发誓,她只是想听完,就这么奇怪的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路人行色匆匆,不会好奇,也不会留意。一曲终结,屋里的人抬了头,眉目毫无预兆的闯入她的视野。

    四目相接,简适呆了下。

    他的瞳仁是很浅的琥珀色,额发有些长,鼻梁很高,五官说不上凌厉,加上很白的皮肤,更多的是柔和。

    在男生眼里,她只是路过的听众,他回以微笑,很快,那目光就从她脸上拂开。

    他嘴角的笑意很淡,很真挚,带着特有的干净纯粹,跟炀安的雪一样,落到这个灰扑扑的城市,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简适长这么大,见到的最好看的男孩子。

    从书店出来,最近的梅东路解封了,有穿红马甲的人在扫雪,路刚通,不一会就堵死了,交警在指挥。

    简适把塑料袋挂在手腕,双手都插进兜里,闷头原路返回。

    绕到琴行,匆匆瞥了一眼,里面只有个年轻的女人,不见刚才的男生。

    玻璃窗折射过来的光线刺了下她的眼睛,随后丝丝缕缕的太阳光从云层后渗出来,像雨后的春芽,试图努力穿过积云层。

    终于放晴了。

    光线里卷着尘埃,哗啦啦的风穿街走巷,地上的垃圾袋飘扬到空中,转了个圈。

    啧,太不干净了。

    不过,好歹天晴了。

    回到旅馆,简适给几个退房的客人登记好,收回钥匙,忙完一波就坐下来继续写题。

    一套中考模拟卷很快做完,看了会英语作文,简父就回来,喊她熬粥去。

    简父是个酒鬼,今日罕见的没醉着回来,简适跑到后面小厨房洗米熬饭,她力气小,端着半锅子的水,胳膊颤巍巍的。

    刚拧开火,简父的声音传过来,没见到简母的影,骂骂咧咧说是不是又去打牌了。

    “赌赌赌,这个家早晚要败光!”

    简适调小火时,手指被烫了下,蜷缩着伸到水管下冲凉,抬头看到窗户对面,一抹白袄的身影。

    可能是错觉,她想要看清楚时,对面已经没人了。

    屋外又响起简母的大嗓门,她一直在楼上,忙来忙去还被误会去打牌,气不打一处来,揪着简父五天里三天不着家的事情开骂。

    轰隆隆,像拉着重物的卡车,从面前疾驰而过,震着耳膜,又卷起了黄沙,视觉听觉一同遭殃。

    有些沉重的情绪像海绵,在逼仄的空间随便吸取点负能量,就压抑的能滴出水来,她被热气熏红了眼睛,并不想出去,只有这里能独处。

    整顿饭吃的很不顺利,不过还好有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充当背景乐。

    幸好有它,可惜有它。

    信号不好,简父想看会新闻联播,画面卡到一帧一帧连贯不起来,最后成了雪花屏。

    尼玛,电视机都不作美。

    简适快速的扒拉着饭,把碗洗干净就开始做作业,简母又开始念叨,说考不上高中就去技校,学个活回来吧。

    这话又挑起简父的神经末梢,把碗一摔,黑着脸,“她想学就给她学好了,总比你天天赌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