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里。

    山谷间又是传来那一声声打嗝声，五光十色的泡泡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了周身。

    永恒目光涣散如同失魂落魄的人偶，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金色的眼睛里不断的流着眼泪。

    还有那位道士，一开始口中还在振振有词的念着护身的咒语，然而渐渐的却也颓然跪地，神色迷茫任由摆布。

    羽鸦紧紧的攥着拳头，只觉得有人朝她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如同梦幻一般的画面，正是她第一次踏入这空缘幻界时的景色。

    羽鸦连忙闭上眼睛，从她的嘴里流出了鲜红的血。

    她咬破了舌尖上的血，使用疼痛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即使是那样却依然艰难，空缘的磁场同蜃妖的幻术相互影响十分强大，它会一点一点摧毁人们的意志，蚕食他们美好的记忆，直到令人陷入绝望。

    羽鸦仅凭一己之力来抵御这强大幻觉的入侵，前方是千军万马冲着她奔踏而来，紧接着满天恶鬼紧随而至。

    这些东西全都在碰触到羽鸦的瞬间化作了满天的风沙。

    一波又一波的极致幻象张牙舞爪的朝羽鸦扑面而来，恐怖的，怀柔的，还有从前那些血淋淋的不堪回忆……

    有好几次羽鸦都要差点招架不住而沦陷，但是她强迫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因为唯有坚毅的定力和冷静的头脑是对抗这海市蜃楼唯一的方法。

    脑海中那些纷杂的声音正在发了疯似的拍打着她城池的大门，那一张张早已模糊的脸孔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全都是当初和她一同踏入这空缘幻界的雪国战士。

    “羽鸦，救救我！”

    “救我羽鸦，别扔下我！”

    “羽鸦，地狱好冷啊！”

    “羽鸦，我们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来陪我们呢！”

    ……

    那些脸孔痛苦而扭曲，如今已经团团的抱住了羽鸦，纷纷围绕着她。

    它们抱住了她的头脸，四肢，躯干和双腿，时时刻刻都想要将她拉入深渊。

    羽鸦不为所动，站在原地任由它们撕扯着自己……

    迷幻的红霞渐渐的褪去，夜幕即将来临。

    羽鸦强行的忍耐，直到星辰的光芒驱散了那些幻觉。

    升起的火堆驱散了黑暗带来了温暖。

    羽鸦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

    一旁的永恒却发现在火光的映衬中，她的脸色越发的惨白，懒洋洋的，虚弱得仿佛都快要变成透明的了。

    到了傍晚时分，当天边出现火烧云时，四周围便会涌动起诡异的气流，他们再一次经历了蜃妖所制造出来海市蜃楼。

    然而这一回却同第一次梦幻般的美好记忆稍有偏池，永恒的经历令他伤感而难过。

    一旁还有盘腿而坐的道士，从刚刚到现在他一直都陷在沉默里。

    小狸猫也显得闷闷不乐的。

    唯有羽鸦像是经历一场恶战似的，在幻象退散之后站在原地全身僵硬得如同雕像，即便是松懈下来也显得十分虚弱疲惫不堪。

    “我很好奇，在海市蜃楼里你究竟看见了什么？”其实永恒只是想要知道像羽鸦这样无心无情得近乎于冷血的家伙，她所看到的幻象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羽鸦却神色恹恹，她沉默了片刻之后，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小狸猫的身上打起了转来。

    忽然开口打趣道：“喂，小狸猫，我现在怎么看你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小狸猫一听，吓得尖叫了一声蹦起了三丈高，抱着永恒的脖子瑟瑟发抖，“你你你……想干什么？”

    羽鸦咽了咽口水又是冲它坏坏一笑。

    “咿！！！”小狸猫吓得浑身炸毛。

    永恒极不耐烦的伸手将小狸猫从自己的脸上一把撕了下来，告诉羽鸦：“你就不要吓唬它了。”

    可谁知道，羽鸦真没想吓唬谁，现在她真的是又冷又饿十分难耐。

    羽鸦连忙把饥饿的念头的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道士，问道：“道长，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去祭拜那阿七的坟墓呢。”

    羽鸦的疑问正是永恒的疑问，三双眼睛一致落到了道士的身上。

    这道士眉目端正神色肃然，瞧着身上倒是带着几分正气。

    他告诉他们，自己同他们一样也是在这条回家小道迷路的旅人。

    那晚，夜凉如水，他一个人在这条小道上团团乱转。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抓进了盅里的老鼠，到处乱撞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正当此时，他的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道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急忙去看是什么绊了他的脚，没想到低下头的时候去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

    “没错，正是一张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