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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北的冬来的早,去的迟,二月过罢,春来得不知不觉,枝桠在料峭中生出娇嫩而顽强的芽苞。

    水图南进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路边的海棠树,跟着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奉鹿时的情形。

    于霁尘的脑袋跟着凑到车窗边,下巴正好挨在水图南肩上:“啊呦,几年没回来,还种上海棠花了呢。咱家也种有,垂丝海棠,从王府里移栽的,开花时绝对要比这些路边花漂亮。”

    水图南摸摸她的脸:“你倒是晓得垂丝海棠好看,怎么以前还在住过的宅子里种断头花?”

    “什么断头花,多难听呐,”于霁尘坐回去,挑着眉狡辩,“人家那是山茶花,冬开春落,一落整朵,不好么?”

    水图南不说话,只是半转过头来看着她。

    于霁尘认输,蹭蹭鼻子道:“瞎种着玩的,以后绝不会种那种花花草草了,寓意多不好呐,是吧?”

    水图南一见于霁尘这想犟嘴却又不敢狡辩的窝囊样就想笑,没忍住,低低笑出声,却是说的正事:“到家后你是不是要先去衙门报到?”

    “是,”于霁尘道:“行李稍晚些才会到,若我不在家,你看着安排就好,秧秧能帮你。”

    这几年秧秧跟着江逾白生活在奉鹿,非常非常想念尘尘和南南。

    等马车拐进大槐北街,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秧秧连蹦带跳迎上来,挥舞着手里点缀有小碎花的草编花环:“南南,南南!”

    不待马车停稳,水图南已纵身跃下马车,于霁尘在后面都没拉住。

    “秧秧!我也好想你呀!”水图南和秧秧抱在一起,跟着秧秧在原地蹦,说话尾音轻颤,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于霁尘下得马车,捶着酸疼的后腰吃味:“秧秧,没有给我的花环吗?”

    奉鹿的春极为珍贵,花也开得珍贵,秧秧好不容易才编织成的花环,已歪扭地戴在水图南头上,两手搂着南南贴贴:“不用!”

    意思是你不需要我这样迎接。

    于霁尘就跟旁边看着她两个,笑得像枝头花苞璨然绽放。

    个把时辰后,奉鹿军衙。

    杨严齐听完屯田耕地的开年汇报,不紧不慢过来侧堂,进门便见许久不见得老友,裹着被子躺在墙角的行军床上睡觉。

    杨严齐给自己倒杯茶,才坐下,于霁尘翻身起来,张口就是:“听说嗣妃要走啊。”

    嗣王喝水的动作极轻一顿,没接话茬:“既然回来,抓紧时间接手商行那摊事,这几年边部和朝堂皆是变化迅猛,何赛飞江逾白几人应付勉强——你做什么?”

    杨严齐正说着话,只见于霁尘拥着被子,熊瞎子样凑过来坐下,巴掌重重拍在杨严齐膝头:“大帅!”

    一声“大帅”唤得杨严齐心中警铃大作,身子不由自主后仰:“要钱我没有,有话你直说。”

    “不要钱不要钱,”于霁尘蹭蹭鼻子嘿嘿笑:“你觉着水图南如何?我唯一的亲传弟子,奉鹿商行交给她打点,包你放心。”

    杨严齐微愣须臾,乌黑漂亮的眼眸里漾起促狭的笑意:“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只要保证银子按时装进我口袋,其余我概不过问。”

    “大帅讲究!”于霁尘拽着被子的手虚拢个抱拳礼,站起来就要扔被子走人:“大邑那边的具体情况,已经成文放在你案头,倘这边没什么事,我之后就不过来了······”

    话音没落,人已风似的刮出侧堂。

    在奉鹿的于霁尘,远比在大邑时要自在,处理起紧要事时,她都是亲自去跑,这一跑不要紧,来找她的同袍旧友们呼啦扑了个空。

    说来也不算扑空,那些人本质上就是冲着水老板来的,千山在信里把人夸得千好万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们这帮人早就好奇死了。

    大槐北街,门牌上挂着“霍”字的于霁尘家,水图南意外地看着眼前七八位访客,愣了瞬间,忙招呼众人进屋坐。

    大家和秧秧倒是熟络,有两个人把带来的礼物全提到客厅角落,特意扒拉出给秧秧带的吃食和耍货。

    即将出去玩的秧秧很高兴,端了新煮的好茶进来,转头坐到放着礼物的地方,边吃好吃的边等江逾白来接她。

    “不晓得你们要来找于霁尘,她个把时辰前上官衙去了,”水图南挨个给众人倒茶,最后坐回堂椅里,亲和一笑:“我们也是刚到家,行李有些乱,诸位见笑了。”

    于霁尘?众人交流眼神,想来它应该是千山用过的姓名,嘿,小年轻之间还玩这一套呢。

    “不乱不乱不乱!”为首的女子连连摆手,脸上堆着客气的笑,语气里有些冒昧打搅的歉意,“我几个听说千山回来了,不请自来,没有吓到你吧?”

    水图南微笑着,轻轻摇头:“不会,来者是客,留下吃晚饭,我已经让人去找于霁尘回来了。”

    车夫老潘说,东家这会儿不一定在军衙,不过没关系,他肯定能把人给水图南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