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藏器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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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俭静立在原地道。

    “裴大人。”侍者低垂着眼,“陛下有一句话交代。”

    “但陛下又说,裴大人天资聪慧,便不多此一言了。”

    “裴大人可懂得?”侍者追问道。

    “臣,定当铭记。”裴元俭道。

    多言?陛下这是在斥责方才殿中大人告及武华英一事?

    他们的这位陛下,最容不得他人违逆他的意志,先前对武华英已有处置,但大人却再度提起,无疑是质疑陛下的决定。

    这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而帝王威严,容不得一丝一毫僭越。

    更让薛揆疑惑的,是,大人为何要如此做?

    难道是因为那位公主所说的话,对郑从贲夫妻二人动了                                                恻隐之心。

    一把刀,怎么能有“心”?

    薛揆握着刀的手微紧,神思有些不属,却没忘记打点。

    侍者领着身后小太监谢绝了薛揆递过去的银票,往宫城内走去。

    等回了宅邸,薛殷才没忍住满腹疑惑,“主子,陛下究竟是打什么哑迷?”

    他真是不懂陛下的心思,明明说着有话交代,却又说到一半,非要拐个九曲十八弯,凭白让人猜来猜去。

    “砰。”裴元俭将薛殷关在了门外,薛揆看了一眼被砸到捂着额头的弟弟,顾自离开。

    徒留薛殷一个人在风中不明所以。

    御书房内,侍者将裴元俭的神态和话都一一呈报,说完,便躬着身立到一边,像是桌案上那尊莲荷刻花双耳瓶映出来的一道影子。

    在大臣进殿之前,那位裴大人同陛下商议的仅仅是除郭家,可在大殿之上,却将武华英、付坤这些不值一提的人扯进来,虽无干大局,却代表了他并不那么“听话”。

    而陛下,最厌恶有人违逆。

    老内侍眼眸微闪,琢磨着开口:“陛下,奴才觉得,裴大人状告武华英,也许并非有心要。”

    “他有没有心,对朕来说,从不要紧。”皇帝停下笔打断他,往后自然的倚靠在龙椅上,轻嗤:“养一条狗而已。”

    重要的是,时不时拉紧手中的缰绳,才不会让它反咬噬主。

    裴府。

    裴元俭未点燃烛火,在长桌前坐下,任由自己被黑暗吞没。

    良久,唇角忽而勾起细小的弧度,像是嘲弄。

    连薛揆都清楚陛下心中忌讳,他又怎会不知?

    世人都道陛下,平庸无能、优柔寡断,方才他才发现,竟是截然相反,这位陛下野心勃勃,不甘被世家掣肘,为此,宁不惜一切手段。

    付坤官职低微,他的死无足轻重,若不是之后引出郭家,甚至没人会在意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死。

    但偏偏,所有事,都是因他而起。

    武华英身无才学,却到了户部,成为了经涉盐务的知事,这个不大不小却不能忽略的重要职位。而恰好,他手底下有个清正刚直不受财帛所贿的能人,郑从贲,之后不久,付坤被查出。

    若说这是巧合。

    不,世上从无巧合。

    “去查付坤。他为官之内所有升迁贬谪文书,一柱香之内,呈到我案前。”

    “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裴元俭眼眸微眯,极快的闪过一抹杀意。

    无人处,空气似乎微微动了动。

    月色微隐,一封密信悄无声息落在案牍之上,裴元俭一目十行的看去。

    果然,这个付坤,是陛下亲自提拔。

    他察觉出端倪,故意以武华英试探,相比牢狱处斩,曝尸流放,武华英得到的处罚简直太轻,很显然,是武华英的祖父同样察觉了什么,和陛下交换之后,对他的宽容。

    杨毂说的不错,他之所以去到禾城,便是存了连根拔起的心思,可若说他设局帷幄,不如说这位陛下,实在心计缜密。

    桌上早有小厮奉上的一盏热茶,似雀舌鲜亮的芽叶被浸泡在茶水之中,芳香清幽渐渐弥漫,将男人的眉眼慢慢模糊。

    等到了通陵,这股茶香便变成了丝丝雾气,给眼前波光粼粼的碧色水面添增朦胧。

    立在江边的女子头戴幂篱,薄纱拖曳从肩头自然而然滑落将她整个人笼罩,瞧不见半点容色。

    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同样安静的站在那,连呼吸都放轻,似乎生怕打扰。

    直到月升正中,那道纤丽的身影方才动了一动,似乎有些不适,她动的缓慢。

    她身后天穹边挂着的那弯悬月越过重重宫墙,变得越发细润明亮,驱散江上冥冥雾气,照出一镜水波如练。

    未散的寒气顺着江边竹桥爬上女子鷃蓝衣裙,湿漉漉的潮气便一点点钻入身体,带着令人厌烦却无法根除的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