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射箭三支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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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位裴大人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登门,却不曾惊动奴仆,若不是他恰巧站在窗外,也不会知道,如此大费周折,却只是上了三柱香,给他的妾室。

    虽是一日作罢深夜时分,但除了府内奴仆之外,她的亲眷父母,无人曾给她上香,裴元俭是第一个给她上一柱香的人。

    他不知她何时与这位裴大人有过焦急,却似乎从这位心思莫测的大人身上感觉到明显的薄怒。

    谢如琢不在想,收起油纸伞搁置在台阶旁,而后方拱手道:“裴大人,下官贸然阻拦,失礼。”

    “谢世子,请直言,大人还有要务在身。”薛揆道。

    即便裴元俭手下如此不客气,谢如琢仍面色平静,语调谦和却含着隐隐的锋锐:“裴大人,法者,将用民之死命者也。用民之死命者,则刑罚不可不审;刑罚不审,则有辟就;有辟就,则杀不辜而赦有罪。”

    “依《北朝刑律》,持械盗盐私售者,处以死刑。私煮、私贩一斤以下施以杖责、罚没家产,私贩一斤以上,处以死刑。对告捕、揭发、捕获私盐的赏格以及对私盐犯折杖减刑,荫赎,赦免。走运私盐多有朋党,亦有轻重,刑罚也应不同。请裴大人依照刑律将犯者交由大理寺审问惩处。”

    裴元俭还未出声,来时方向忽然有三辆马车疾行而来,其中两辆马车落后中间那辆,隐隐有些视之为尊的意味。

    薛殷忽然俯身摸了摸马头,青涩圆润的脸上流露出过于明显的伶俐,反倒有几分憨,嚯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今是什么日子,连番来堵我家大人,这下还凑一起了!”他眼神瞥了瞥站在那的谢如琢,又落在走出马车里走出来的几位大人,语气促狭不爽。

    小厮先一步跳下来,恭敬摆上踏凳,旋即,里面走出个须发半白的老者,身材干瘦,着鸦青色暗紫团云纹圆领长袍,手间佛珠撵动,静立在那。

    云销雨霁的日光总带着几分清透和润,老者身后密林殷绿,洒在老者脸上时却好似撷取了日光中乌云留下的阴晦,覆盖上一层浓浓的阴影。

    来人是北朝计相,官职仅次于裴元俭之下。

    “裴大人。”萧长善慢吞吞道。

    寇之丞和杨毂立在萧长善身后,对着裴元俭见礼。

    “还真是狐狸窝里挂虎皮,小鬼难缠。”薛殷小声嘟囔道。

    裴元俭神色冷峻,淡淡颔首:“萧计相。”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一人眼神冰冷凌厉,直视人时,总带有几分薄冰掩盖,因而很容易让人忽略沉埋眼底的血气。一人眼神混浊平静,拨弄佛珠的一双手像是长街暴晒的枯木,干瘪的只剩一层皮,偏偏根根青脉明显,像是生生掠夺了他人的生机灌入,突兀而瘆懔。

    两人久久沉默,却似不露于口的对峙,气氛冷凝沉穆,周遭人大气不敢喘。

    “裴大人,我的来意想必你清楚。”终究还是薛长善先开了口,精瘦脸上簇笑,语气和缓的像是年长者脉脉叮咛,“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萧计县玩笑了,你的来意我怎么清楚?”裴元俭薄唇微掀,眼眸也似笑,可是这笑意太短太浅,觉不出半分亲近,如同扣上一层笑意的假面,笑的真切,却没有半分真。

    薛长善眼眸微眯,捻动佛珠的动作倏然一停,混浊的眼睛渐渐生出灰色的阴翳。

    “裴大人这是要孤行到底了?”

    寇之丞站出来,逼视道:“裴大人,盐务为三司统管,不属枢密院管辖范围,裴大人的手未免伸的太长,难不成有越俎代庖,篡权夺位之心吗!”

    “薛殷。”裴元俭道。

    薛殷麻溜下马,笑带得意,却又刻意抵唇咳两声作严肃:“《北朝职官志》述曰:国初之制,沿而置使以总计,应四方贡赋之入,尽归三司,通管盐铁、度支、户部。

    盐铁之下设七案,即兵案、…都盐案等,掌管北朝矿、盐、……军器等。度支之下也设八案……掌管全国财赋之数。户部之下设五案……税等事。

    “还需要我解释吗?”薛殷殷切询问。

    计相,总管三司,掌北朝赋税财政,看似与盐密不可分,实际上私盐却与官盐截然不同,更不属盐税范畴,自然与三司无甚关系,要说越俎代庖,恐怕是这位萧计相吧。

    “早就听说裴大人手下副都承旨博学强记,这般看来,名不虚传啊。”萧长善眼眸微冷,寇之丞和杨毂面面相觑,眼中也有诧异。

    《北朝职官志》乃是三十余年前一个编撰所著,后人觉得比起竹简所述,更信奉言传身教,也就渐渐弃之不用,逐渐被人忘却。

    三司职权之广泛,与庶务之繁杂,常令人驻足兴叹,简直是千条乱线纠扯在一起,根本无人会细理。是以萧长善明知寇之丞在以假乱真,也没有出言阻止。

    却不知被薛殷从哪里找出来,此刻竟当做金弓令箭,让他无可争辩。

    “哪里哪里,不比计相公务繁忙,我这个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