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万窟山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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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宦戮》 

    “万窟山!”眼见那又粗又长的鞭子就要挥上身,桑姝丹来不及再想,闭眼喊出这三个字。

    鞭风稍过身前,身前却未迎来预想之中的痛,桑姝丹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万窟山之战乃近百年来大晟最有名的一场胜仗,也是华良月最负盛名的战绩,她不会对桑姝丹喊出这个词不好奇。

    “你说什么?”女将军上前一步,将鞭子抵在桑姝丹的下巴上,令女人抬头直视她:“万窟山?”

    “大晟天封二十二年仲秋二十八,万窟山战役得胜归来那晚,且末城北的营寨的庆功宴上,我见过你。”桑姝丹一口气将往事脱口而出。

    闻言,华良月的眉头紧皱起来,这孩子看着才至多十七八岁,万窟山之战是在八年前,她那时才不过十岁,又怎会在军营之中见过她?

    “慕萨莱思葡萄酒,是我义父桑炟让我从家里拿到军营中,给将军喝的,将军是否还有一分印象?”桑姝丹精准地说出两位她当年在军营送到庆功宴上的那坛无比名贵的酒。

    “你是?”这番细致的描绘,不禁令华良月忆起当年,且眼前这孩子的面容虽有中原女子明艳动人,可细看之下,她的鼻骨甚是直挺,眉目深邃且睫毛浓密,颇有几分异域之色。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她与桑炟虽只有几面之缘,但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桑炟为人豪爽,二人两次因公务相见,都能相谈甚欢。

    印象中桑炟似乎确然向她提起过,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被选入宫中为嫔,小女儿似乎留在他身侧,她虽未亲眼得见,可桑炟屡次向她夸耀小女儿天生有一副练武的好筋骨,说不定,有朝一日她也能参军到华良月麾下,在木兰卫里建功立业,长成个像华良月一样赫赫有名的巾帼将军!

    可他终究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万窟山战役后不久,便爆发了那场不大不小的西北驻军军饷贪污案,时任且末节度使的桑炟莫名被卷入其中,还被时任凉州节度使的季昆实名举证,据说当时派去的钦差大臣在桑炟府上地窖之中寻得了黄金千两,人证物证齐全,圣上即刻下旨将桑家男儿一律斩首,女眷充入宫中。

    那时她与桑炟才认识半年,私交不算多深,可她还是连上三道奏折,极力谏言桑炟并非贪慕名利之人,贪污军饷一事或是有人栽赃陷害,请圣上明查此案。

    但先帝非明君也,尤其到了晚年,更是独揽大权,朝堂之上,忠言逆耳被他视作忤逆,奸佞小人的谄媚之语却能轻易博得他的欢心。

    赋税日益沉重,民不聊生,然而先帝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朝廷内部,官员们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之风盛行,他却无力整治,甚至纵容包庇亲信的恶行。

    那时大晟王朝已仿若一座即将崩塌的天宫,颇有乱世之兆。

    桑炟不在京中长大,也在朝中无其余好友,华良月只凭一己之力,终是未能挽救桑家满门上下,她本想率家中府兵去接下送桑家女眷入京的囚车,但却被祖父拦下,偌大的京城有多少势力在盯着这安国将军府,这府兵但凡出了京,便是违抗圣旨,华家顷刻便能被扣上个谋逆之罪。

    后来华良月听说那囚车行至半路上,桑家的女眷们便都死完了,她喟叹良久,后悔万分。

    但眼前这孩子,又是打哪里来的?竟声称桑炟是她义父?

    “将军,我所言千真万确。”桑姝丹言辞诚恳。

    “可我听闻当年桑家女眷在来京城的半路上都死光了,可你如今却冒出来说桑炟是你的义父,又指证吾妹与尤翊坤有私情……”华良月放下鞭子,神情既疑惑又显出一丝好笑,眼前真是好荒唐的场面。

    华良月将将把她抓进来之时,言行举止似乎更多思虑的是桑姝丹此人很是危险,而并非有任何吃醋之意。

    此刻又是一句话里,一个是“吾妹”,一个是被直呼其名的夫君。看来女将军并不倾慕于她这工部尚书的夫君,让华良月无法接受震怒不已的并非是尤翊坤在外偷情,而是太后娘娘这个亲妹妹对她的背叛。

    从华良月的脸上,桑姝丹读出了这几层意味,有趣。

    “将军所闻并非空穴来潮,五辆囚车从且末城一路奔向郢都的路上,府上其余二十三位女眷的的确确,接连惨死于路途之上。押送我们的官兵们一路上对待我桑家女眷可谓是惨无人道。每日水米难求便罢了,他们还会用长矛的杆柄戳刺,抽打阿娘和丫鬟姐姐们,到了夜晚,我们衣衫单薄,寒冷难忍,可那些丧心病狂的官兵,竟以折磨女人们为乐,会将她们一个个拖出去,肆意凌辱。”说到最后,她浑身都止不住地抖了起来,嗓音发颤,眸中波光潋滟。

    八年来,桑姝丹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细细提起那段日子的回忆,这些场面太过残忍,连在桑姐姐面前她都不敢提,可许是眼前如母亲辈的女将军是那样的高贵强大,能经得起她透出软弱。

    “我是桑家上下最小的女眷,领头的官兵让手下人别碰我,说留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