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戮》 

    “停，朕可没空给你们两个人断案。”女帝率先制止了涔沅的挑衅之举。

    “哼。”冷哼了一声，涔沅将桑姝丹拉到了身后，心中却是在思虑此案……容悦梁真是好大的胆子，到底在暗中谋划何事。

    幼稚，桑姝丹的胳膊还没好全，绷带还吊在脖子上，本来就行动不便，看他俩斗嘴真的烦的紧，她只关心慈幼局这案子的后续。毕竟身为孤儿的滋味，恐怕在场没人比她更懂了，可不管是不是自个儿选的，是不是被父母抛弃的，既然来到这世上，人总该还是该给自身一个机会，结识一些人，做些事，而不是在如此小的年纪便不明不白地死了，越想，她神色越发凝重。

    “那贺吉你又和此事有甚关系?”朝老夫妻先点点头以示安慰，陛下忍着蓦然间的心痛，问贺吉。

    “回陛下，看着小民这张浩然正气的脸还看不出来吗，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关系，他们昨夜在客栈被四个人追杀，被我救了，且……”贺吉卖了个关子，一双薄唇犹犹豫豫地抿上了。

    “且什么?你那泼猴一般的胆子去哪儿了?”秀眉微敛，陛下讲话毫不客气。

    “且依小民的浅薄见识来看，那四个杀手，不像是专司刺杀的杀手呢，那四个人都被绑在昨夜的驿站里，出北门再往北十里路的关山月驿站里，小民手下人手不够，没法押送。”他言尽于此，已足够暗示。

    “……”君臣对视一眼。

    “臣叫密卫押送回来。”涔沅躬身。

    “让宁羽夏将军也带些精锐跟着。”陛下追加道，随即换了和善的面孔安抚二位老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虽然朕明早便会归京，可这位玄冥司司正大人定会替你们查明真相，若是其中原委有误，会速速还你们公道。”

    今日下午若是快马加鞭倒也可以在明上午赶到甘州城，可她注定不能再在山岚停留耽搁，若是去了，更有可能只会是打草惊蛇，好在涔沅本就要留在这儿查那桩旧案，索性还是不去了。

    “谢陛下做主！”闻言，谁也拦不住，老夫妻齐齐跪地，重重地在地下磕了个头，看得桑姝丹鼻头一酸，若是二人所言非虚，此等父母比之生身父母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朕许你便宜行事之权，不必等着送朕，即刻便开始查。”洛玉明转头当场便吩咐涔沅，又扭头叫张淼：“叫宁羽禄把这二位带下去安置在宁府中，好生照看。”

    “谢陛下恩典。”涔沅谢恩领旨。

    贺吉本来假装呆呆地站在一边，实则不动声色地往桑姝丹身边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好了。”陛下转头看他：“你走吧，不要打扰桑姑娘，她要跟着涔卿探案呢。”

    “小民只是在意桑姑娘的伤势，请陛下容许我和她多聊两句伤病一事。”贺吉真是个自来熟。

    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走。”陛下先带着张淼公公走了，不再想理会他俩个。

    贺吉从怀中掏出个白玉瓷盒递给她：“这是全天下最好的祛痕膏，一日多抹几次，不管多深的外伤都能不留疤痕。”

    “真的?”桑姝丹正嫌弃自个儿的伤口丑呢，伸手就要接过，又被涔沅半挡着截胡：“公公。”她略不满地叫了句。

    “没说不给你，让医官查查。”涔沅只好解释道。

    “我还有些私密的东西，想给桑姑娘，司正可否容我二人……”明明又不是人家的未婚夫，看她看这么严做甚，莫不是有什么坏心思，贺吉自觉很有礼貌地问。

    惊诧地抬头，浅色瞳孔好似历经了场地震，这个人说了点什么?桑姝丹简直怀疑她听错了，然后她余光瞥见涔沅的长指已经摸到了他自个儿的腰间，下一刻就要拔出软剑，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你我之间清清白白，贺公子不要再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了。”

    叹口气，贺吉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桑姝丹肩头的绷带里：“这是药费，十张，收好了。”

    “——这私密在哪儿。”桑姝丹顿时想揍他，贺吉虽然是个人模狗样的美人，可怎么做事这么欠呢，还跟涔沅不是同种风格的欠。

    “给完了?给本督滚。”正说着，涔沅不屑地骂道。

    “关州宝瑞坊十五之夜开业大酬宾哦，小民恭请二位，到时候见了。”贺吉一点儿也不怒，能见了人还把东西送了出去，他心中已是觉得美滋滋，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宁府。

    “骑马吧，快些。”午膳后，涔沅令乌丰去牵马车，可桑姝丹反倒提议。

    “马车，你胳膊还没好，我寒疾也未愈，因小失大就不好了。”

    马车行了一日一夜，翌日下午才到达甘州城。

    “先去慈幼局。”不待拜访刺史和容府，趁着天色尚且亮堂，涔沅吩咐。

    大年初九的甘州城，小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给本就萧索的慈幼局的案发现场覆上一层薄薄的银白。曾经热闹的慈幼局，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