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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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边吃。
周秀兰站起来:“你回去写作业!”
任楠给苹果咬得“嘎吱嘎吱”响,直接回了次卧,给门关上了。
周秀兰坐下:“看,一点礼貌也没。”
梅红收回目光:“还好,别跟小孩计较。”
她心想,周秀兰说的没错,她这几年过得应该不好,因为任楠露在外面的小臂外侧,也有一大块烫伤的疤痕,红红皱皱的,和周秀兰腿上的差不多。
梅红问:“他这样打你,你不打回去,也不跑吗?”
周秀兰叹口气,抓了颗砂糖橘剥了:“打不过,跑的话被打得更狠,我又不像你……要你,你怎么办?”
她把皮儿搁茶几上,橘子递给梅红。
梅红接了,没吃。
周秀兰笑笑:“要你的话,你肯定就打回去了。”
梅红说:“是。”
梅红说:“我不会给他打我第二次的机会。”
家暴这种事在梅红看来,挺不可思议的,你在大马路上给人打了,进派出所后都得拘留,下手重的话,那判刑就没得商量,但是偏偏因为张结婚证,故意伤害就成了家庭暴力,就成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梅红不明白,写个保证书就行吗?
反正她不能忍,她妈妈也不能忍。
当年梅红还在襁褓里,她爸妈就离婚了。
起因是梅红她奶奶带着人去找中医,梅小栓给手腕递过去,中医闭着眼把了会脉,说是个闺女。
那年已经不提倡多生孩子了,政策提出了“晚、稀、少”的方针,也就是晚点结婚,生育间隔时间拉长,以及一对夫妇生育不超过两个孩子。
奶奶说没事,等明年你抓紧再要,别到时候国家不让生了。
回去后,奶奶喂了会鸡,转到梅小栓面前,说我觉得这事得商量商量,这样吧,你们听我的,孩子生下来别上户口,等第二年生弟弟了,咱一块儿报个双胞胎,这叫龙凤呈祥。
奶奶说,咱们这双胞胎只算一个名额,我琢磨了下,你再生个庚申猴,这个属相好,旺孩子爸。
梅小栓在院子里剥花生,她肚子已经起来了,弯腰的时候感觉怀里揣着个大石头。
山里的石头硬,她的石头是软的,热的。
还会动,晚上她把手放肚皮上,能感受到很小的胎动。
梅小栓说不行,我都起好名字了,男孩女孩的都想了。
要是女孩,就叫小红。
她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生她那年村里发大水,淹死了家里两头猪,爷爷蹲在门口抽旱烟,说小丫头片子,叫栓吧,给咱家的牲口拴住。
梅小栓很羡慕那些名字叫艳、丽,或者淑的女孩,听着就秀气。
所以她想,自己有了女娃娃,也一定要起个好听的。
梅小栓想了很久很久,喂鸡的时候想,煮猪食的时候想,从井里往外汲水的时候也在想,后来有一天,那是她第一次感知到胎动,她早上挎着篮去河边洗衣服,突然感觉,自己的腹部动了一下。
非常小,像是什么东西轻轻地踢了她。
在肚子上顶起一个不明显的凸起,就消失了。
梅小栓愣住,她把掌心放上去,那个年代大家普遍比较瘦,她也还没发福,觉得自己的子宫和肚皮好薄一层,比外面的汗衫还要薄。
她就隔着这样薄薄的血肉,摸自己的孩子。
太阳从东方升起,梅小栓痴痴地站在河滩上,脚下是乱七八糟的石头和杂草,旭日把河染上了大片的红色,泛着金光,风吹过来,岸边的柳树和水面一起晃动,梅小栓不会形容,她字认得少,只感觉那水像无数片鱼鳞般的皱起来,而太阳,太阳红得像盛开的指甲花。
梅小栓摸了会肚子,哭了。
她决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红。
这是梅小栓能够想出来的,天底下最好听的女孩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