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道打电话过去，邱雪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在城关区，老造纸厂知道不？他们正在排放废水，大概需要六个小时才能全部排放完毕，你们赶紧过来，可以抓一个现形。”

    韩文道连忙要去汇报给陈枚，邱雪又道：“南平县那边也有个偷偷排放的秘密基地，还记得三十六道湾不？那个湾区里面的土地是南平县的，但被临县的商人承包，他们就在那建立了应对环保督察组督查的时候废水没地方排的基地。”

    情报都这么明确了，韩文道还等什么。

    打电话过去，陈枚一个人在，接起来一听，跳下地就来了一句“你可真够交情广泛的”，然后就直接去找楚漫。

    韩文道担心夜长梦多，就给汪予凡打电话。

    汪予凡还在值班，得知此事气得就骂了一句“不是人”，然后立即选派干部会同县公安局赶赴事发地。

    子夜十二点，两个偷偷排放污水的点被环保督察组在南平县工作人员配合下全端了。

    根据两处排放点的痕迹，督察组认定前面屡次督查，当地都是用这种手段蒙混过关。

    马波与陶子文这顿批评是免不了得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陈枚联系的科研人员也赶到了。

    “听说你们这里出现了没有工厂却饮用水重金属超标的奇特案例，我们来考察考察，学习学习。”来人笑嘻嘻道。

    马波陶子文可不敢得罪这些人，别看他们没什么实权，只要你惹了他们，晚上他们就能给你写一篇报道，或者在某个科研会上用你举例子。

    焦头烂额的两个人只好再三道歉，在督查组督导办理的大会上，马波咬着牙恨恨地道：“奋战一百天，必须把南河治理好，治理不好有一个算一个，从我开始全跳南河里。”

    这是吹牛。

    “一百天就能把南河止痢蒿的话那我们现在沙漠都成了稀有资源了。”邱雪蜷缩在韩文道怀里说。

    县里的压力随着督查组准确找到违法企业乱排乱放的证据而烟消云散，陈枚这一次也用无比强硬的姿态从头和两个一把手硬刚到底，南平县暂时没有什么危机了。

    为了犒劳邱雪这个不能露面的大功臣，韩文道当然要陪着她折腾了一个下午，到当地新闻联播的时候才下楼。

    邱雪的话韩文道不反驳，但也不赞同。

    实际上，南河污染治理根本没难度，几个早就转化到别的行业尤其地产行业的工厂压根就没人了，直接卖掉或者拆掉，让几家有污染但能治理的工厂搬迁到这几个工厂的原址上面，这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集中治理污染，还能降低一些能源浪费，这是很不错的办法。

    但市里不会同意的，这里面要涉及到各种搬迁工作，一心求稳的市委市政府不会这么干。

    他们只会让沿着南河建立的那几个有污染问题的企业自己想办法。

    可哪些企业能想什么办法？

    来来去去无非就是卷铺盖换个地方，人家不一定非要在市里才能拿到优惠政策。

    不出三天，一切都按照韩文道的预估来进行了。

    首先是马波做了检讨，对全市环保问题的“不够重视”以及对全市经济结构的“不够了解”，让他做出了“好几个与实际情况有出入”的决定。

    然马波很快又说，在督查组和市委其他领导的帮助下，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所幸没有给建设事业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于是这个检讨就算过关了。

    市长陶子文也做了检讨，尤其对自己“疏于掌握全市经济结构的每一次调整”做了极其深刻的检讨。

    然后就是市一级领导纷纷“走基层”，“进入千家万户家”的新闻报道。

    然而，南平县一个市一级的领导都没来，一个都没有。

    马波和陶子文达成了一项共识，雪藏南平县。

    有什么麻烦不找他们，但有什么好处也不会找他们。

    这是要无形中把南平县给孤立了。

    也等于把陈枚和楚漫从全市干部中孤立了。

    韩文道对此有点担忧。

    这天市里在别的县区的视察结束，南平县也进入了正常轨道。

    早上一上班，陈枚听韩文道说话声音有点沙哑，还以为天气变化剧烈引起的，就让他赶紧去医院看一看。

    韩文道担忧道：“现在市里完全把我们孤立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也要能有那本事，不用担心，最多县两会结束，省里有新的调整方案。”陈枚十分自信。

    韩文道一时不知该怎么劝说她，你提前知道这些机密固然很好，可你也不能光看到这些机密背后透露出来的文章啊。

    我们南平县掀桌子的行为，是引起全市无论哪个领导干部都不能容忍的行为。

    陈枚好笑道：“你又想说什么道理？”

    韩文道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