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波这个人身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标签，他有海外留学的背景。

    大概是在发达国家见识过领导该怎么做，马波这些年来就一直以“灵活”著称。

    但这个灵活可不是个好词儿，这里的灵活说的是转变立场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此外，马波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他从不去基层。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领导干部都要跑基层了，跑基层的人干什么去。

    所以对他压根不知道南平县经济结构的事情，陈枚和韩文道都无话可说。

    他们越是无话可说，马波就越是来气。

    他说着说着就带上了私心，质问道：“陈副市长，你告诉我，你现在告诉我，就你这点本事，你当了副市长又能咋？发展发展搞不好，环保环保被点名，你这个县委书记我看不合格的很啊！”

    陈枚就给了他一个建议：“马波同志，在你发疯之前，我劝你一句，好好让市委办秘书长给你准备全市各县区的经济结构示意图。如果你看不懂的话，就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甚至于明火执仗地试图给我们南平县泼脏水。”

    马波顿时一愣。

    经济结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古老的说法？

    那县城不就是灯红酒绿，大家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吗？

    他叫来自己的秘书，问起南平县的产业结构，秘书也慌了。

    他原本是知道的，可这次没能提拔上去，他心思都放在了其它方面，完全忽略了这些东西，现在领导突然问起来，他脑子里完全空了。

    马波不信邪，上网一查找，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就是个连个中等规模的工厂都没有的县城，你让它怎么承担南河水资源高度污染的罪名？

    一想起从上到下，他让大家统一口径都说南平县污染严重，马波打了好几个寒颤。

    环保督察组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实地调查怎么可能看不出问题所在？

    于是马波急忙给市长陶子文打去电话，开口就说：“市长，这个南平县的经济结构调整，这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有展开？”

    陶子文一听就想骂人，马波这是在甩锅，而且在甩给市政府，这他能接着？

    于是陶子文道：“马书记，南平县的经济结构调整，那是县委县政府的事情。这次暴露出来的问题，我看不能光看到一个水污染嘛，比如这个南平县多年以来发展不起来，我看就跟县政府领导有关。”

    马波就说：“这个问题是要重视一下，那这个临县欺瞒上级，百般阻挠环保督察组调查的事情怎么解决？”

    就这么两句话，两人已经完成了一笔交易。

    马波想对南平县下手，这就需要市政府对他予以支持。

    陶子文则提出自己的条件，不管查到最后陈枚离职还是楚漫走人，南平县县长这个位置要给他的人留着。

    马波同意了，然后就开始商量怎么分锅。

    临县诬告南平县，欺骗了市委市政府，他们得负主要责任。

    当然了，市委市政府也这么容易被蒙骗，这就需要再好好加强一些思想教育工作嘛。

    一般情况下，一二把手达成协议的事情那就一定能顺利的落实下去。

    可这次不行。

    陈枚不怕把事情闹大了，临县既然告了南平县政府，那么南平县环保局能不能告其他的几个区县？

    陈枚敦促环保局：“找一些居民，尤其住在南河河边的居民，就在我们县检察院，对城关区区政府提起公诉，而且要记着应用他们这次试图给我们安排的数据。”

    汪予凡只好照办。

    陈枚又跟学术界联系，询问“没有重工业和加工业的地方，水里怎么会有重金属超标”这回事。

    这三下五除二，不光市委市政府震怒，连环保督察组都怒了。

    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不利于妥善解决问题！

    而且，南平县也拿不出证明南河城关区段遭到了污染的切实证据，环保督察组下来之前城关区的一些污染企业就“改行”了，你拿不出人家违法开工的证据，那你也不能证明南河是城关区污染的。

    如此一来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市委市政府试图让南平县背个黑锅，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龌龊打算。

    但南平县不但没有接受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反而把桌子给掀了，尤其一把手现在是根本不给市委书记和市长面子，这就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

    有人就说了，各打五十大板不就行了吗？

    不行，南平县虽然有农药化肥超标使用的问题，可人家在工业污染的问题上没有问题，你把农业产生的麻烦掺和进来，难道还觉着不够乱？

    而且，如果各打五十大板，那么解决问题的任务交给谁呢？

    这件事必不可免惊动了省里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