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第 189 章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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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村里,都是来村里刘远家吃年饭。但是自从高三那次闹掰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黄怀予整个人还是处于很迷茫的状态。对她来说,江城是读大学的地方,楚门是她的家乡。她从没有意识到在楚门会发生任何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没有意识到,原来刘远之前那次生病就是预兆。

    他得了肺癌。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常年抽烟,肺已经烂掉了。

    确诊以后,病来势汹汹,人很快就走了。

    原来那一次去医院看他,也是这缘分浅淡的父女两人今生的最后一面。

    黄怀予站在破旧的农村街道上,周围人讲着楚门农村土话,叽叽喳喳围绕住她。她被不知名不认识的许多本地人和当地习俗推着向前走。

    刘远家门口搭了一个临时的大棚。烈日炎炎,太阳毒辣地晒着。刘远的尸体被放在冷冻水晶棺里,按照习俗要在家门口放三天,然后才会转去殡仪馆火化。

    18岁的刘子扬是刘远唯一的儿子。按照农村文化,他是独子,是独苗,是单传,是香火,是命根子。他抱着刘远的遗像,走在队伍最前面,长长的队伍围着整个村走了整整一圈。

    街边所有的人都在看刘子扬,都在讨论“啊那就是刘远家的儿子。哎呦就这么一个宝贝啊。这小男孩长得真好,又高又帅的”,他很显然也是听到了那些莫名其妙夸赞的话,脸上因为父亲去世的眼泪还未干,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些几乎充斥他生活中每分每秒的相貌和性别夸赞。

    ——而黄怀予,因为是女儿,所以只能在烈日下无人问津地跪着。

    她看看远处的刘子扬。又收回目光,缓缓跪得生疼的膝盖,看向面前刘远的棺材,盯着上面的盖子发呆。

    ……

    尸体被接到了楚门市殡仪馆。

    大厅里,尸体躺在正中间,周围摆满花。

    按照规矩,子女跪在第一排,其他亲属按照亲疏远近分别往后排。

    黄怀予走上前,面无表情,跪在了第一个位置。刘子扬流着泪,抽噎着,跪在了她旁边的第二个位置。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不认识的亲戚出声提醒:

    “男丁在第一个。”

    黄怀予眼神一滞,随即低下头,干脆                                                利落地站起来,站在一边,等着哭哭啼啼的刘子扬站起来换位置。

    两人重新跪下。

    女孩跪得笔直,直视前方,脸上看不清表情。

    男孩不停抹眼泪,喊着“爸爸”,俯下身来磕头。

    两个人并排跪着,怪异的割裂感从两人身边弥漫开来,在吵闹的哭声里静默地飘散。

    ……

    一具尸体进去,出来的时候只剩一个小盒子。骨灰盒被带回了农村,装进了一口小棺材里,被几个中年男人抬着上了山,埋进了土地里。

    一个熟悉情况的亲戚带着姐弟两人上山。这是个中年男人,叫刘太林。整个湾里如果要操办白事都是找刘太林,他极其熟悉各种流程和老规矩,会不停在一旁提醒家属应该怎么做。

    有的时候,家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还会不愿意遵循这些既定流程。但是只要刘太林出声了,说“都是这样的,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那些家属一般都没话说了,沉默着按照他说的办。

    刘太林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心情很好地介绍:

    “我们这座山很好的,只要是刘家湾的去世都可以埋在这里,免费的土地,很多人还托关系让我给他找位置嘞!”

    刘子扬思考了一会,问,“那我和姐姐以后也会葬在这里吗?”

    刘太林笑着随口说,“当然了,刘家湾都在这里,这里很好的啊。”

    死了以后会葬在这里吗?

    会吗?

    黄怀予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我不会葬在这里。”

    “……为什么?”刘子扬有些愣愣的,他看了看周围,“你嫌这里脏和土?”

    “是。这里不是我家。”黄怀予说。

    一句没头没脑的回答,让本来是随口聊天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刘太林想到了刘远和黄薇早就已经离婚、以及黄怀予早就已经改姓成“黄”的过去,自然听出来她话里的“家”指的是黄薇家,只能自讨没趣,暗自骂一句这孩子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了。山林间空气清新,远方传来鸟雀的声音。

    而黄怀予,低下了头,看向自己脚下的土地。

    她不属于这里。

    她不属于这个文明,她不属于这片土地。

    她从出生开始就强烈地排斥着这片土地,因为这片土地从很久以前就在更加强烈地排斥着她。

    她是她,孤孤单单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