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2000[1]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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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不尘叼着一根烟,跟人去修车。www.chunyuwx.com
他钱要的少,又懂文化,是个高中生了,跳级上来的那种。
应不尘不喜欢车,但是周瞳跟车杠上了,前悬浮总成,桥壳,变速器,离合器,发动机。
应不尘觉得挺好的,修着修着,听见压缩空气的声音,就好像看见了周瞳躺在板车上,一出溜就滑进去了,出来就喊腰疼,那会儿一滴机油流在他脸上,应不尘觉得那像是黑色的眼泪。
货车的种类多,栏板的,平台的,自卸的,棚式的,应不尘听的有味道。
师傅问,“你以后想学修车啊?”
应不尘说,“瞎学学。”
师傅说,“搞货车的苦啊。”
应不尘说,“嗯。”
师傅说,“咱都是被家里的妻儿老小拖着,只得干这个,你是干啥了。”
应不尘说,“我乐意闻柴油味儿。”
两人蹲在路边吃盒饭,天太热了,汗都滴进饭里了。
“我年轻时候跑车的时候,十天半月不回家,一到看见路牌子了,我就想我老婆做的捞面条,还有肉丝面。”师傅说,“到家能吃一口,可太美了。”
应不尘想了一下,说,“师傅,我不干了。”
应不尘来到了旺旺饭店,老板娘擦着手,说,“呀?小尘咋来了?”
“姨,我想学炒菜。”应不尘捏着包带说。
“你学什么炒菜,”老板出来了,说,“你读书成绩好,学这东西多累。”
“我给我哥做。”应不尘说,“我在这里不要钱。”
“哪能不给的,”老板娘说,“就是太苦了呀,你学着家里做,你就简单学几个就行呀。”
应不尘问,“哥都点啥菜?我就学那几个。”
“这我倒是说不太来,”老板说,“都是你哥请客吃饭,点的都是给人家吃的。”
“那啥,那啥不是小瞳喜欢吗?”老板娘说,“那年他们那个厂子摆席面的时候,我俩去炒菜,说要炒鸡杂,大师傅说这个菜是小瞳特意点的,特意嘱咐要的。”
应不尘低着头不说话,炒鸡杂,应不尘爱吃。
应不尘蹲在厨房里杀鱼,捡菜。
老板在抱孩子,他们三十来岁了,才有第一个孩子。
老板娘要给换尿布,小婴儿是他俩的心头肉。
“我要是有这样的哥,我也得成小尘那样,”老板娘当了妈,说话都柔了许多,“妹妹,我们去看小尘哥哥吧。”
老板上回看见了应不尘塞的钱,说,“他还给咱孩子包压岁钱了,去年。”
“一个小孩儿,哪能花他的钱。”老板娘说,“孩子长得可真快,那年我记得小瞳抱着他进那个贼窝的时候,还吃手呢。”
“等小瞳出来,小尘都该十八了吧。”老板说,“这哥俩估计一辈子绑在一块儿。”
“那有啥不好,也就小尘不是个女娃,”老板娘说,“是个女娃,给小瞳当老婆才好呢,死心塌地的,差点年纪算啥。”
“真要有个大我家妹妹十岁的来,你也愿意?”老板调笑,“你大笤帚不给他赶出去?”
“我可稀罕。”老板娘说。
老板本来想笑的,又说,“怕是他哥不愿意,小尘读书好,以后要高飞的话,他哥坐了牢子,带女朋友回去,女子家里头都要吓坏了,可不管你这些人好人赖的事情,这是家风。”
“你这个人!生了女儿了就处处自私,”老板娘白了他一眼,说,“小尘可不是白眼狼,那姑娘看不上他哥,小尘也看不上那姑娘!”
见老婆不高兴了,老板也不吱声了,要出去带应不尘学炒菜。
应不尘炒菜真也是没天赋,照着读书的脑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磕磕巴巴的,也算能炒上一个菜了。
厨房里头闷热,夏天的知了叫得烦人。
应不尘蹲在旺旺饭店的门口,干巴瘦的小孩儿叫锅烫了好几次。
他等时间快些过去,树上的知了快点死完。
应不尘盘算了半天,觉得周瞳应该喜欢吃炒牛肉,就是这丝儿太难切,从前都是弄大块的,放锅里,煮吧煮吧就捞出来吃,没味道就蘸酱油。
想到风子叔说,周瞳的舌头叫应不尘毒坏了,吃东西没好赖就想笑。
如果说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分开的话,留在对方身上的习惯就变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也被称为炝锅。炝锅了的菜,你的身上有我的味道,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
但是应不尘觉得挂糊糊才是最有意思的,在东西的表面裹上薄薄的面粉糊,就像一个薄薄的保护罩,里面的东西就还是鲜的,好的,过了油也一样。
就是炒菜的时候太热了,汗会流进眼睛里。
老板娘给应不尘的肩膀上挂了一块毛巾,让他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