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兔子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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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舫顶层凌云而筑,烛火遍布,宛如白昼,四周华美鲜艳的金纹雕刻璀璨生辉。

    最里头的房间稍显昏暗,屋内四周伫立着伟岸硕大的佛像,以足金铸造,覆下的黑暗吞噬了明亮的烛火,光亮难以向上,只艰难地点亮了佛像之下的底盘,显得渺小又昏暗,佛像面容深沉黑暗,铁链摩擦声刺耳作响,有方形烛台被缓缓吊上,像一具照明棺材。

    刘掌柜跪伏在地上,背后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

    他面前有层层高台,要抬头才能看见,巨大的光晕直刺人眼。在光晕中圈的后面,坐着一名少女,她的裙摆长且宽大,几乎铺满了台阶,直伸到眼前。

    冷汗不住滚落,滴到地面,他甚至不敢用手擦拭,只费劲地用余光抬了一眼,便看见被光映衬得鲜艳异常的斑斑血迹,像是绽放的莲花一般在裙角盛开。

    裙摆拖动,那人终于动了。

    她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斜斜地靠在软座上,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正慵懒地眯着眼看着台下跪拜的人。四周森严壁垒,佛像矗立,居高临下地将她包围住了。

    “刘掌柜,”她单刀直入,声音很轻,柔软细腻,却仍在大殿中传出低沉的回响,“听说来了新客人?”

    “是,是,”刘掌柜应道,“大抵是一对私奔逃亡的野鸳鸯,满嘴谎言胡话,小的正打算将他们赶出去……”

    冷汗顺着他点头的起伏不住地砸在地上,少女见状皱眉,旁边的侍卫立刻飞起一脚,刘掌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踢中腹部,身体重重地撞上墙面,疼得肝胆俱裂,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竟硬生生咽了回去,嘴角连一滴血丝都不敢有。

    他手脚并用地忍痛爬了回去,重新跪好:“主人……”

    话还没起头,少女冷冷的目光一扫,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说完了脑内联系多遍的话:“那两人身上挂着傅家的腰牌,小的看得清清楚楚!”

    她单手支着头,小拇指不住刮擦着眼角,试图按捺住小幅抽搐的眼皮:“傅家?南海客人亲点的菜肴在他们手上?”

    “回禀主人,确有其事。”刘掌柜回答道。

    他的声音因为剧痛嘶哑含糊,少女皱了皱眉,身旁的侍卫又要动手,被她用眼神制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刘掌柜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浊气,用余光艰难地观察少女的反应:“前些日子,热雪酸雨交替不断,我们派去送货的人几乎都遭了殃,大部分食材被吞噬腐化,剩下的已尽数运回莲舫。”

    “据食客所言,这二人从窄桥过来,定是在某处躲避了天灾,捡到了货物……”

    他说着说着,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

    派出受过专业训练的手下全都因天灾丧了命,两个不知身份的人带着他们的物资回来了……说出去谁信?

    他还没摸清二人底细,想着让他们尽快服用“心想事成”上瘾,便可轻轻松松把那货物拿回来,可谁又想到那两个人幺蛾子频出,这事儿这么快就传到了主人耳朵里。

    他的眼眶因为不断翻眼偷看而酸涩,被自己的话吓破了胆,干脆垂眸不再去看台上的人。

    在他的头顶,那少女终于将微阖的双眼完全睁开,露出一双玲珑剔透的红瞳。光照严丝合缝地收殓进她鲜红的瞳孔,眼波流转,宛如璀璨的红宝石。血迹从裙角一路蔓延到领口,与她的瞳色交相辉映,白色长发梳理妥帖,一半散开,一半用红色的丝带分数缕扎好,在头顶团成两个小球。

    “这样啊,”她无聊地把玩自己的指甲,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这么多食材没有了,南海的单子就让他们送去吧——隐马阁的人,不用白不用,就当作人情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能拿来应应急,苍蝇腿也是肉嘛。”

    她难得的宽宏大量让刘掌柜惊了一下,立刻磕头道谢,生怕她又突然转变态度:“是,主人。”

    他刚要行礼退下,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

    那耳鸣声使他不由得一阵恍惚,下意识抬眼,恰好对上少女鲜红的双眼。

    下一秒,尖锐刺耳的哭声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要在他脑袋里炸出一个又一个血花。

    在晕过去之前,他仿佛听见那少女说:“母亲,又怎么了?”

    ——

    侍卫将半死不活的刘掌柜拖下去,少女微微叹了口气,将头偏向右侧。

    一个铁笼被推出来,里面坐着一个巨型动物,身量虽大,却骨瘦如柴,骨骼走向分明,雪白的毛发上血迹斑斑。四肢皆被镣铐所束缚,铁链有千斤之重,无情地压在它单薄的身体上,像是怕它插翅逃跑似的,露出许多溃烂的皮肉。

    铁笼转了一圈,露出正面,竟是一只巨型兔子。它小幅度地呼吸着,腹部的皮肤几近透明,身下不断涌出新鲜的血液,整个大殿顿时充斥着血腥味。

    少女一改嫌弃刘掌柜的模样,走下了台阶,流出的鲜血再次染红她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