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

    “并非怜悯，我只是珍视性命。”

    少年抬眸，神色平静：“他衣衫褴褛，在这冰天雪地被一群流氓殴打，未明缘由而断了线索，这是其二。”

    男子忽地来了兴致，“我还以为你要说，是不明‘你救了他，他却要伤你’的缘由。”

    “这正是其三。”少年凛然道。

    男子浮笑，瞥到了少年腰间的通城符令，便微微俯身，好奇再问：“为何要放他人在自己之前？”

    “非也。”少年朝男子行礼，隆重作谢，“我有把握自保，才对他出手相救。比起他伤我的动机，我更想知道他落魄至此的缘由。”

    “为什么？”

    “天下欲有道，须听弱者之言，祛困者之难，而非固尊者之势，循强者之意。”

    男子开怀大笑，声形俱放。

    “所以说，他是弱者，你是强者？”

    “他是困者，陷于困顿之境。”少年目光炯炯，“我想成为强者。”

    “好一个天下有道！”

    男人神采飞扬，兴致大发，借着酒劲，在冰天雪地中挥拳斗掌，溅起了一浪又一浪精美的雪粒。

    最后一式收拢，推向少年的身躯。

    雪花洋洋洒洒，少年体内寒意祛散大半。

    “前辈这是.......”

    “今日与你相见，使我眉目一新，胸臆舒畅，便创此功法。”男子饮下一口酒，“可......叫什么好呢？”

    “爹！”

    两手提着大小盒包的白衣少年朝他们走来，面色冷酷，声音也很冷漠，“你又偷买酒喝，娘会生气的。”

    “你不说我不说，她哪里会知道？”男人伸手，欲抱白衣少年，却被他躲开。

    “别往我身上染酒气。”白衣少年退后两步，“还有，我不是小娃娃了。”

    男人无可奈何地笑，回看锦衣少年，淡笑着问，“方才的招式，记清楚了吗？”

    少年先是一愣，并不明白这男人如何一眼就看穿了他在习武上过目不忘的天赋，但心有敬佩，便恭敬答，“清楚了。”

    “好得很！”男人右手一提，还想小酌，却瞥到了白衣少年警告的眼神，于是只得赔笑一声，把酒葫芦一扔，朝锦衣少年点头，“送给你了。鄙人独创，就叫......独予拳吧。只赠你一人，算却今日缘分。”

    “前辈！”少年紧追两步，落膝于地，“还没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我——”

    “他叫路奕，一个酒混子。”白衣少年抢先一步答。

    锦衣少年拱手叩头，“袁伍寒拜谢路大侠救命之恩。”

    路奕轻拧白衣少年的耳朵，“臭小子，欠收拾！”

    白衣少年狡黠一笑，抬起左臂，在他眼前晃了晃礼盒，随后挥手一丢，将那东西甩向远方。

    “那可是你娘最喜欢的宝贝！可恶——”

    路奕气急败坏，却没时间收拾他，只能流着后怕的冷汗，轻功抢上，差点就没接稳。

    可算是他运气好。

    下一刻，路奕脸色变僵，欲咆哮发怒，白衣少年却耀武扬威地亮出另一只手中的盒包，路奕声紧：“路无渊你敢！我把你屁股打烂！”

    路无渊却面不改色，甚至还轻摊左手，以示无奈。

    “.......”

    路奕哪还有别的办法，只能妥协屈服，好言好语，“爹错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路无渊这才不冷不淡地落下了手，转往另一个方向。

    路奕紧步赶上，袁伍寒意犹未尽，似是有话没讲完，又像是不愿就此与他们说再见，便疾步狂跑，“路大侠、路公子！”

    一大一小转身，袁伍寒冒了细汗，喘着气道，“我、我想问问前辈家住何处，若方便，改日伍寒定当携礼相谢、登门拜访！”

    “有缘自会再见。”路奕轻笑，“快走吧，别真让那群不知好歹的混混缠上了。”

    袁伍寒因此停步，知礼恭送，路奕却在走了几步后又转回来。

    落日橙光，从男子背后照过来，将他整个人衬得熠熠生辉。

    “袁家少主。”

    “是在下。”

    “若你想听，我也想借着酒意，再对你说一句话。”

    少年袁伍寒弯腰，恭敬拱手，“请前辈赐教。”

    “日后，你在这个身份，必有重重艰险。但请记得，当你拼尽全力，这世道依然容不下你的坚持时，不要让步。”

    袁伍寒不解抬头，“为什么？”

    路奕循往视野尽头，掠过雪地里漫长无尽的人影，声线沉绵得仿佛想要穿透时光。

    “因为错的是他们，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