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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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过后,早春的酥雨却歇不下去,整座京城好似被泼了一层薄薄的雾。

    细细密密的雨丝在青石板街上织了层湿滑的地毯,一阵邪风吹乱了雨,给檐下干燥的地上也溅了几针针脚。

    街旁,两个姑娘一前一后自茶楼而出。

    前面的小娘子袅袅婷婷,朱罗锦翠挂满身,花容月貌隐于帏帽的纱帐之下;后面的衣着虽朴素,料子也比得过寻常百姓,正停步撑纸伞。

    挽月刚支起伞,一抬头,却见自家小姐脚步不停,直往雨丝里走,忙喊:“小姐,仔细受凉!”

    安棠闻声一顿,姜黄绸子的衣衫上,已经染了几朵深成琥珀色的雨花。

    挽月举着伞追上她,另一手用帕子沾去她身上雨水,一面说着:“小姐不愿听这戏,咱们就换一家,您别……”哭啊。

    安棠生得娇俏,尤其是那宛若两扇山水墨画般的眼,黑白分明又水亮莹润。可这时,那双眼中泪光流转,眼看就要兜不住。

    挽月忙扶着她上了轿辇。

    这辆车轿是昨日才买的,通体由红木制成,泛着暗沉的赤色,车身两侧的窗框上嵌着镶了玉的金带,四角悬着鸾铃,随着车动而锵锵作响。

    即便出门在外,身为广阳城首富之女,安棠也什么都要用贵的、好的。

    戏也是,要听最红的班子唱的新曲,谁知这一听,那戏文的一字一句却刀子似的往她心上戳。

    戏讲的是一位深闺少女动身去见素未谋面情郎,却发现他早心有所属。

    少女撕毁了所有情信,却在回乡途中遭遇劫匪,被一陌生男人所救,登时一见倾心……

    好戏正要开始,旁的客人皆嗑着瓜子拍手叫好,安棠却趁台上人跑圆场换阵时起身离场,凳腿擦地的刺耳声被喝彩掩过。

    挽月听戏时也心惊胆战,那戏的开头,简直与小姐的遭遇如出一辙……

    小姐也有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虽然二人没有互通书信过,但小姐一月前收到了一封……退婚信,还得知了那负心汉倾心于青楼女子,竟然都与戏文一一对应上了。

    挽月小心地扶着人坐进车厢里,正要掀皮革遮帘去隔间取新衣,忽闻一阵呜咽,与车顶软绵的雨丝声交织。

    她连忙回身,看见小姐正低垂着头,纤指并拢托着下巴,泪珠扑簌着滚落在她袖尖的绸布上,好不可怜。

    挽月蹲下来柔声轻哄:“小姐莫伤心了,为那种男子掉泪珠子,多不值得。”

    安棠肩膀轻轻耸着,似是被人瞅见觉得羞,连忙以帕捂面:“我才不伤心,我是生气。”

    这话半真半假。

    人人都说她那个未婚夫出身簪缨、清贵无双,自然叫她芳心暗许,憧憬数年,转而被辜负,怎能不伤心?

    可相比之下,怨愤却更多。

    “他陆家既然看不上我,当年为何要送婚约书来?既然定下了,又为何无缘无故负我?”

    安棠口中的陆家,乃京中高门、开国国师之后,这高枝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安家攀。

    缘起于十五年前,安棠的父亲从虎口中救下一位老者,没曾想他竟是告老还乡、来此山礼佛的御史大夫陆大人,为报救命之恩,送来了一纸婚约……

    一晃十五年过去,安棠及笄了,满心欢喜地等着陆家来迎娶,却先等来了一盆冷水。

    是她阿兄从京城归家后,亲自泼给她的。

    阿兄说,他在茶楼打听陆家的消息时,正巧偶遇了本尊,而那姓陆的听他报出身份后,却用慵懒恣意的腔调嗤笑着问——

    “你妹妹的容貌赶得上醉红苑的柳娘美么?就敢肖想嫁给小爷?”

    阿兄气不过,与他起了冲突,不慎被茶瓯碎片伤了脸,眼下现在还挂着一道细长的伤痕呢。

    听了这些话,安棠生了一肚子气,恨不得将锦衾团成球,暴打一通。

    谁知这还没完,几日后,她又收到了一封来自陆家的信,信封上的漆印与婚约书上的一模一样。

    她拆了信,叫书童来念,听着听着凝了神色,眉尖也抖了起来,憋着火听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忍不住了。

    “啪”的一声,信纸被一只素手拍在黄花梨木书桌上,指腹施力,将纸搓出了褶皱。

    那信里一句不提给阿兄致歉也就罢了,竟说什么“陆某身弱易克妻”,文邹邹地废话了一堆别出心裁的理由,意思却很简单——

    他想退婚。

    真是岂有此理!

    安棠双手抱胸,盯着那信半晌,少女芳心碎成两瓣,一口恶气堵在胸口。

    她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委屈?即便日日喝消气通肝的姜橘饮也难消心火,索性收拾行李,带着挽月和一对双生子镖师,上京报仇去!

    前日,他们一行人刚刚进京,找了家还算干净宽敞的客栈落了脚。

    这一路上舟车疲惫,安棠也从挑三拣四到苦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