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揉了揉杨铭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发梢都掉到了眉毛下面，几乎快要和他浓密的眼睫毛混在一起了。

    “头发长了，下午和妈妈一起去理发好不好？”

    杨铭摇了摇头。

    “那你就当陪妈妈去，这不是快过年了，妈妈也想做一个漂亮的发型。”

    “妈，”杨铭放下了汤勺，“过年了你得回去吧，外公外婆那。”

    “不回去啦。”沈云年笑了笑，自己也喝了口汤。

    “没事的，我自己留在这就行，”杨铭顿了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住出去。”

    沈云年也放下了勺子，“说什么呢傻儿子，过年你舅舅姨妈的都会回去，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说今年要和我儿子一起过年。”

    “谢谢你，妈妈。”

    沈云年摇了摇头，似乎知道杨铭又想说什么，趁他还没说话，就说：“我今天再帮你问问陆时一的事。”

    “妈，”杨铭这次没有立刻点头，却问了沈云年一个问题，“我和陆时一，做错了吗？”

    沈云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小铭，太大道理的话妈妈相信你也不太愿意听，妈妈说的不合适，不是你们做错了，而是过几年后，你们可能会后悔。”

    “妈，你后悔过吗？”<                                                “什么？”

    “嫁给我爸，生下我。”杨铭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先怀孕，才嫁给我爸的。”

    沈云年没由来地打了个激灵，却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你们的结婚证，和我的出生时间一对，就知道了。所以你后悔吗？”

    沈云年叹了口气，把汤碗往桌子里推了推，整个人都泄了一股气一般，往后靠在椅背上，“如果你问当时的我，那也是不后悔的。”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呢？”

    本来以为会出现在沈云年脸上的那种向往和解脱并没有出现，却伸过了手握住了杨铭的，“没有这种如果，就算有，我也从来不后悔生下你。”

    “不管之后我和你爸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小铭，你是怀着爸爸妈妈的爱来到这个世界的，就好像……你之前和你爸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对。”

    “当初你们到底为什么离婚？你之前说的和平分手，真的和平吗？”

    “你也知道，你爸爸对所有的事情控制欲都很强，他总是希望把他认为的好，放到别人身上，他觉得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好，觉得把生活上全部照顾到位是好，他愿意让我去任何地方采风，也愿意好好照顾你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可我是画画的……没有真实的体验，我真的，画不出来。久而久之，你爸也觉得我好像叛逆了，其实他说得也没错，说我没苦硬吃。”

    沈云年第一次把离婚的原因说得这么详细，可这些，杨铭却有些听不懂，“这些……没法商量吗？”

    “小铭，长大了你就会懂了，有些价值观上的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

    “我还以为，是我爸一开始强迫你了呢。”

    沈云年拿着勺子挥了一下他，笑吟吟地说：“你爸，虽然是个半路暴发户可能还有些土大款的气息，年轻的时候也一表人才，又踏实肯干，也有很多女孩子欣赏的。”

    “……哦。”

    “小铭，”沈云年这才开始真正劝了起来，“你爸吃过的苦，比我和你加起来的都要多，看过的人和事也更多，虽然当了老板后手段是有些让人讨厌，但出发点，肯定是为了你好。”

    杨铭深深吸了一口气，“妈，你别劝我了。”

    “我不是为了让你原谅他，只是不想让你难受。”

    “妈，”杨铭笑了笑，整张脸都是说不清的情感，“他就快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了。”

    沈云年看着杨铭，停顿了两秒，“小铭，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和你爸离婚会对你影响造成得这么大。”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婚姻是你们两个的生活，千万别因为我绑住了你们自己的脚步。”

    杨铭看着放在桌上角落的笔袋，这几天的焦虑越来越浓重，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该联系陆时一妈妈的。”

    “这本来只是我们的家事。”

    “但他知道的第一时间，不是来找我，而是去找了陆时一妈妈。”

    沈云年有些听不懂，皱着眉看向杨铭，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